“師父,我會殺我的仇人,但我不會殺這樣的無辜之人,無仇無怨,我不會對他下殺手。”
所以,心樂才是催眠,而不是祝容說的那種,控製著彆人做出自殺之舉的樣子,也不是讓人瘋癲的結果,隻是讓人睡一覺,像是一種潛藏的善意。
麵對冰冷的刀鋒,紀墨並沒有退縮,他的眼睛之中有光,那是一種深沉的光,從幽深的潭底,亮起來,升起來,從那潛藏的地方展現出來,是人性的之光,是人性之善。
與刀上的冷芒相對,而毫不遜色。
不見畏縮,不見躲避,他站在那裡,站在乞丐身前,像是在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乞丐。
無仇無怨,同樣也無恩無義,他們本來就是素不相識,以前紀墨走在街上,哪怕是看到了乞丐,都未必會給對方的碗中施舍吃食,現在這般,若要說是偽善,他又是那樣真誠,若要說是善良,多麼可笑啊……
“你對一個乞丐這樣頂撞我,你就不怕死嗎?不怕報不了仇就會死嗎?”
祝容沒有收回匕首,語氣卻似有緩和。
“師父,我不是為了他頂撞你,我是想要為了說明我的道理。”
紀墨很認真,“仇必有因,殺為其果。無緣無故的殺戮,隻是為了避免暴露,預防那種可能性極小的事情,我認為不可取。”
樂器的聲音能夠傳遞多遠呢?戰樂那等霸道的樂聲,也沒說要把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弄死,怕他們之後生了免疫力,壞了事情。
心樂就可以如此霸道嗎?
不,這不是霸道,這已經是殘忍了。
“心樂更應該是心之樂,而不是殺樂。”
催眠人的目的是為了殺死人嗎?不,現代的心理醫生不也有用催眠輔助治療心理疾病的嗎?
刀子能夠殺人,同樣能夠救人,更多的時候獵食砍樹,做什麼不好呢?
也不是非要用鮮血和性命來鑄就的。
紀墨從來不喜歡那種無謂的犧牲,不,那甚至談不上犧牲,隻是殺戮,用彆人的性命來鑄就自己的成功,使自己更加強大?
不,他從來不信那樣的道路。
“如果我說,你不殺他,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弟子了呢?”祝容的聲音仿佛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平靜了下來,但這種平靜也像是某種爆發的前兆,“你要想清楚,如今你已經學了心樂,若是我不認你當弟子,那麼我就必要清理門戶,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就要殺了你,還要殺了這個乞丐。”
這像是最後通牒。
紀墨的眉頭不覺皺起,他的臉是人為損毀的,疤痕多集中在臉頰上,額頭下巴等處,都是平滑光潔的肌膚,能夠讓人看出他皺起眉頭不讚同的表情。
“師父,你就沒想過如果他被人發現死在這裡,才是我們的麻煩嗎?”
紀墨試圖通過另外一種方法來扭轉祝容殺死乞丐的意願。
沒有人喜歡漂泊,他們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這樣安定的生活,沒有誰想要破壞。
“等你殺了他,我會教你處理屍體的方法。”
祝容的聲音依舊平靜,像是已經準備好下一節課程的重點。
紀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不讚同祝容的做法,卻也不想跟祝容斷絕師徒關係,不想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還是……
“你今日隻練習了一次,真的以為自己就完全掌握心樂了嗎?你隻是練習了讓他睡著的控製,可知如何讓他瘋癲,如何讓他自尋死路?”
控製人也是要分好幾個層級的,隻是抓住他們心靈的漏洞,讓心樂控製他們陷入自身的情緒之中,是最低等的,中一等的就能夠把握住這種控製表現的方向,一個命令一個動作,通過樂音來傳遞他需要對方表達的樣子,高一等的就要更厲害一些,能夠忽略過程,直接通過樂聲得到想要的結果。
無論是讓對方自殺,還是讓對方瘋癲,讓對方死於某種意外,都是這種高一等的做法。
其中自殺最難,瘋癲相對簡單,而死於意外,居於兩者之中。
這樣的控製程度,也是需要反複的練習才能掌握的。
同一首心樂,能夠達到的控製程度不同,也是需要練習的。
其中的訣竅,祝容還沒有細細跟紀墨講過。
“……這些你都還沒學到,你不想學了嗎?”
祝容像是已經抓住了人性之惡,翹起的唇角已經看到了必然的結果,隻要想學,就要練習,隻要練習,練習的對象就一定是人,不是這個乞丐,就會是彆的人,最後的結果,可能不死人嗎?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死一個,可遠遠不夠你學會心樂。”
這句話的殘酷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紀墨的頭上,而冷水之中夾雜著冰塊兒,“你沒有機會對一個人重複練習,聽過一遍,就會如你一樣,也會有了你所說的免疫力,下一次,可就不好使了。”
所以,不能對著仇人直接練習,希望在某一次練習的時候,直接殺死仇人,聽過一次就會有抗力,下一次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