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他們要趕在天黑下來之前回到鎮子上,沒有時間在外麵耽誤了。
“我隻殺仇人,惡人,該殺之人,無辜之人的鮮血,不應該沾染我的雙手。”
紀墨依舊堅持。
他不會用自己的性命換乞丐的性命,所以,如果祝容一定要逼迫他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那麼他的原則也隻會落空,他會選擇保全自己的性命,但,那是不得已的情況下,若是可以,他希望兩全。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你所願。”
祝容這樣說著,忽然捏住紀墨的手臂,壓著他,匕首向前,一劃,乞丐的鮮血還是熱的,紅的……
紀墨怔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他真的沒想到明明祝容都已經快要同意了,卻還是……
他對祝容已經很了解了,剛才明明敏銳察覺到他不會再逼著自己動手殺人了,沒想到最後還是一樣的結果。
要說不是自己殺的,確實是祝容拿捏著他的手臂做出來的,但——
“第一次殺人,這樣是正常的,習慣就好了。”
祝容見到紀墨發怔,以為他嘴上說得厲害,其實還是無法麵對這樣的情況,多說了一句,讓他學會適應。
“想要報仇,就要學會殺人,哪怕你到時候不用親自動手,卻也要習慣。”
祝容的表述不是很清楚,但他的意思是明白的,是要讓紀墨學會適應,適應殺人帶來的心理上的轉變。
“是,我知道了。”
紀墨的聲音有些低落,卻還是應了下來,人已經死了,為這個發生爭執就沒什麼必要了。
這一年,紀墨把匕首遞還給祝容,讓他再給自己臉上加一刀的時候,他閉上眼等待,祝容卻半天沒有動靜,他等了好一會兒,睜開眼看,發現祝容根本沒有動手的意思。
“以後都不必了,你的臉上,也沒什麼地方能多加一刀了。”
除了靠近耳側的那一小條地方,麵頰額頭,連鼻梁上,都被疤痕橫越過幾次,乍一看,已經全是層疊的疤痕,有些經年的疤痕顏色淡一些,還有一些這是近幾年的,顏色會深一些,也就是一般人不會仔細看,否則,看著那深淺不一的疤痕,就能夠發現這並不是自然的疤痕。
不過,一般人也沒什麼人仔細看,會深究彆人臉上的疤痕是如何留下來的。
容貌毀到這個樣子,就是以後用上祛疤的好藥,也未必能夠恢複完好的容顏,如此,多一刀少一刀,實在是沒什麼必要了。
“誒?好。”
紀墨高興應下,倒不是為了疤痕的事情,能夠少一些傷痛,同樣少一些被感染的風險,總是好的。
鎮子上過年的氣氛挺濃鬱的,卻也隻濃鬱在家裡,外麵多少還是有些冷清,尤其是大雪積起來之後,很多人都有點兒憂心忡忡。
窮人家的房子沒有多麼堅固,萬一被雪壓塌了,那可不是單單損失財產的事情了,還有可能一不小心要了命。
除了這樣的危機之外,天冷的時候,燒炭也容易發生意外。
紀墨為此,特意製作了鐵皮爐子,連了個木質的排煙管道出去,安全性增加了,取暖的效果也更好了,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把衣服放到爐子旁邊兒,不必直接挨上,就在附近就可以了,等到天亮的時候拿過來穿起來,暖融融的,真的是不必羽絨服遜色。
說到羽絨服這樣的利器,紀墨是想過要自己製作的,但那些鵝絨鴨絨的,委實不太好收集,古代少有人大規模養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家養上那麼幾隻,不是為了吃蛋就是為了吃肉,拔下來的羽毛,可能還能做成雞毛撣子,可那些風一吹就飛的細絨,就沒有多少人收集了。
紀墨還想過挨家挨戶地去買,可這種東西,多少錢買合適呢?給得少了,人家懶得費那個勁兒,給得多了,自己好像一個冤大頭。
也就是李寡婦比較配合紀墨的想法,願意幫紀墨留意一下,幾年時間滿滿積攢下來,才有了一個麻袋洗乾淨也晾曬乾淨的絨毛。
到了衣裳的裁剪製作上,紀墨又把事情交托給了李寡婦,把那一麻袋的羽絨分成了兩份,一份給祝容做個坎肩,一份留給李寡婦,讓她做個半臂短襖。
過年的時候,李寡婦把給祝容的那個坎肩送來了,紀墨一看就知道,其實裡麵的羽絨隻多不少,看著就厚實,全是李寡婦的心意。
祝容卻隻念紀墨的這份孝心,紀墨懷疑,自這一年開始免了那一刀,恐怕就是因為這個了。
天長日久,就是顆石頭心,也該被熔成水了。
紀墨私下裡又給李寡婦幫了些忙,把自家做的炭分過去不少,他本來做得就多,考慮著要給李寡婦還人情,有充足的餘量,這也無需經過祝容的同意,他把木炭裝筐,給李寡婦挑過去就是了,連那鐵皮爐子,也專門給李寡婦家安好了,告訴她一些使用要點,又得了對方製作的過年用的各種零嘴兒,她像是把紀墨當小孩子一樣,總是給準備那些帶糖的點心給他。
紀墨推拒不過,隻能在之後再用彆的還禮,一來二去的,倒也把關係加深了很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