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來,你就倒黴,你說你看見對方,能不在自己倒黴前先讓對方倒黴嗎?
天長日久的,兩個職業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就是難免的了,守墓人阻了盜墓賊的財路,盜墓賊壞了守墓人的職責,連累守墓人受罰甚至送命,怎麼看,兩者的對立都很有理由。
“咱們這邊兒應該沒有盜墓賊吧。”
紀墨已經開始擔心之後的守墓生涯了,萬一碰上個盜墓賊,他這小胳膊小腿兒,指不定就是個送菜的,被盜墓賊打一頓,再被死者親屬打一頓,或者是族中長老之流打一頓,這可真是禍從天降。
“現在沒見到,誰知道以後有沒有,那些土耗子到處走,哪裡能夠說得準呐!”
葛山說的話有幾分無奈,在紀墨也要跟著歎口氣的時候,他又說,“咱們這兒都沒出什麼大人物,哪家的墳裡都不寬裕,正經的盜墓賊是看不上的,就怕有那閒來無事非要到這裡練手的!”
說到這個“練手”上,葛山又罵罵咧咧起來,罵的是那遊手好閒的小子,有那種拿墓地練膽子的,也不怕真死在墓地裡,背個盜墓賊的汙名,夜半三更,往墓地裡轉悠,嚇人嚇己的,也不知道圖個什麼。
“叔爺也會被嚇?”
紀墨饒有興趣。
“都是我嚇他們,嚇死一個少一個!”
葛山嘿嘿一笑,這笑容還真是看不出多少善意,最有特點的就是他半張臉上的黑色胎記,大晚上的,天黑,想來彆人看不清他的臉,一眼看去,半張臉半空飄著,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可怕。
紀墨笑出聲來,葛山還真是頗有童心啊!
“笑什麼,以後你看到了這樣的,也往死裡嚇,大半夜不睡覺,給人找不痛快,乾脆送他們一程,直接去墓地裡躺著,也不用自己悄悄來了,光明正大地給他們送進去!”
葛山不是開玩笑的樣子,明明白白提著要求。
紀墨卻有點兒操心,到底不是個孩子,不可能真的就直接應下,顧慮有點兒多,“他們家人不鬨嗎?”
若是自家的孩子這樣被嚇死了,不鬨個翻天覆地都不肯收場的吧。
“哪個敢鬨,大半夜到墓地裡的,不是盜墓賊,也是盜墓賊,鬨了正好,一家子,整整齊齊,一起去砍個頭,躺在墓地裡都沒全屍!”
葛山說話很是硬氣,半點兒不畏懼,如果說以前年輕的時候,輩分小,又被很多人情壓著,還會念著族裡的舊情退讓,可到了現在,這麼多年,一輩子天天守著墓地,夜裡睡不了一個整覺,走出門還要被人嫌棄,連個媳婦都娶不上,老大年齡,孩子都沒一個,葛山就是滿腹怨氣,見誰懟誰,那幾個老家夥死了,他如今輩分高了,也沒幾個敢還嘴。
再說了,他如今守著這一片族裡人的墓地,他們但凡有哪家對他不好,他就敢到他家祖宗墳前撒尿,非得給他出了這口氣不可。
就算不是這樣直截了當,他還有彆的方法能弄,守墓人非要使壞,那可真是比盜墓賊厲害多了。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了,顯得自己心胸狹窄,動不動就跟人記仇似的。
紀墨沒有全把這話當真,聽聽笑笑,看著專業知識點隻長了一點,就知道這話中水分不少,可能的確是要驅趕走,畢竟是守墓嘛,但直接把人嚇死,大可不必。
回去了,吃飯睡覺,抽著空把雞鴨喂了喂,這雞鴨也是村裡人給的,葛山慢慢養著,養的過程中吃蛋,想要吃肉了就殺一隻來吃,雞鴨的年齡參差著,總有那後補的小雞娃,正在慢慢褪去絨羽。
這種吃肉的方式也是幾經妥協才定下來的,想要讓族裡直接供肉,一次兩次行,次數多了,時間長了,那肉的質量必然是越來越不怎麼樣,連帶著分量也少,還不如這樣,直接給小雞娃,讓葛山自己養著。
養雞養鴨耗費不大,不用糧食還可以捉蟲子,實在懶得動,把雞鴨驅趕著外頭轉悠一圈兒,讓它們自己找食吃,也行。
再說族裡供給葛山的糧食,是族田之中的產出,每年都有定量,葛山吃得多了,不夠吃了,就要自己想辦法補,族裡是不會再給補的。
至於做飯所用的調料之類的,族裡也就過年的時候發年貨一樣給那麼一次,之後少了,也要自己想辦法,不可能總是族裡補,所以葛山對養雞養鴨的事情上還是很用心的,養的多了還可以賣錢嘛。
有了錢,自己買衣服也是好的,不然,族裡給的,就是每年那麼兩三套,哪裡夠用。
這些糧食衣服的,都沒有紀墨的份兒,所以,紀墨兩手空空來了之後,耗費的其實是葛山的庫存,算是多了一個負擔,那時候葛山才不願意收,但既然族裡決定了,推也推不走,罵兩句就算了。
不是白算了,而是再去要一趟東西。
下午的時候,紀墨在家看著雞鴨,葛山就去村裡找人要糧食了,不年不節的時候,他這裡也青黃不接,好賴是個人,沒吃的可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