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還沒醒呢?”
中年漢子越過紀墨,直接進了院子,邁步就往房裡走,手上的紙包揚了一下,“這不,要去山上祭祖,給你這裡也送來點兒吃的,分潤分潤。”
“嗯。”
葛山見到東西,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點點頭,讓了一步,讓中年漢子把紙包放在了屋裡桌上,自己揉著眼屎說,“這才幾日啊,就開始祭祖了?”
“正是這個日頭,上次來跟你請教的。”
中年漢子也沒說葛山健忘,笑著應了一聲。
“是了,是這個日子,難為你們家還記著,放心,祖宗肯定保佑,哪裡有不庇護子孫的祖宗呢?”
葛山反問著,言辭之中似乎有點兒陰陽怪氣,卻又像是錯覺。
他這個人,平時說話都不好聽,正常的一句話中,不帶幾個臟字兒那就不叫說話,這會兒這樣的話,聽起來反而覺得平常而溫和了。
那中年漢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清楚了解葛山這個脾性,沒對這番話做什麼反感的表示,笑著點頭應是。
“用我陪著你們上去不?還記得地兒嗎?”
葛山主動問。
中年漢子臉上一喜,“正要說呐,有叔你指點著,那是最好不過了。”
“行吧,我就跟你去一趟,看你誠心。”
葛山這樣應著,邁步就出門,倒不是個拖延的性子。
紀墨也要跟,被葛山推了一下頭,“忙活家裡,這會兒可還用不上你!”
差點兒被推倒的紀墨悶聲應了一聲,看著葛山大步跟中年漢子往外走,中年漢子略有幾分諂媚的樣子說:“還是五叔會調、教人,這才幾日啊,看著我都不認識了,還說哪家的孩子,那麼齊整……”
聲音漸遠,卻猶覺響亮,這也是個大嗓門。
過了一陣子,紀墨獨自餓得咕咕叫了,葛山才回來,一個人回來的,不見那中年漢子。
兩人就著糕點吃白飯,哦,還有鹹菜。
吃著飯葛山給紀墨講著,“像是他們這種,該什麼時候燒紙,什麼時候祭拜,什麼時候磕頭,帶什麼東西上貢,點幾炷香,燒多久……都是有數的,不能錯,不能亂,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因為帶著點兒顯擺的意思,葛山就故意說得複雜了些,連這一套禮數的變動都給說上了。
可能是某方麵知識匱乏,說到具體的年代時間上,葛山的說辭比較含糊,但說到這套禮數的變化上,卻沒一點兒問題,有頭有尾,有因有果。
再說到具體的事情上,比如為什麼是三炷香,不是四炷香,還要具體的小故事奉送,故事真不真就不說了,反正聽起來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一頓飯因為這個磨磨蹭蹭,吃了好久,葛山講得興起,紀墨就是肚子餓,也不敢自顧自埋頭扒飯,硬生生是數著飯粒子吃的,吃到最後還比葛山吃得快,被葛山排揎了一頓,“人不大,肚子倒是不小,這樣吃可要把我的存糧都吃沒了。”
那意思,竟是又有些嫌棄紀墨了。
這要是個真正的孩子,隻怕下一回都不敢吃飯了,可紀墨還敢!
晚飯的時候還做了好的吃,彆的不說,多放一塊兒油,素菜都多了滋味兒。
葛山吃出來了,瞪了紀墨一眼,到底沒多說,隻是一盤子菜,他自個就獨吞了三分之二,剩下那點兒才給了紀墨。
紀墨也沒挑剔,他本來就是個外來的,沒的跟主人家爭的道理。
師徒兩個,在吃飯上,可是看不出一點兒禮數的,誰筷子挾菜多,都是各憑本事。
這一鬨,反而還有點兒吃多了。
正好,晚上去墓地裡逛一逛,肚裡有糧,身上都覺得暖和些。
日子漸漸這樣過下來,紀墨又發現了守墓人的一項財源。
族裡供著這個職業,就是為了給大家看墓地的,可這個墓地,也不是說勤打掃就完了的,還有彆的要做,比如說黃鼠狼之類的打洞,讓墓碑歪了斜了,墳包漏了開了,都需要修整,這部分修整的費用,就是守墓人的一項財源了。
葛山每次查看墓地的情況,若是發現有破損的,看過之後,要修葺之前,會找那家的子孫過來看一看,看過之後,看人家是決定怎麼修整,他這裡會給兩個意見,一個是原樣,花費少,另一個就是大弄,花費多。
大弄的,多半都是重新修墳了,也就子孫富貴了,才會這樣乾,否則都是原樣修,給幾個錢就是了。
這個錢裡麵,多少就會有點兒賺頭,因為錢多錢少都是葛山說了彆人給,最後修的時候還是葛山修,手工費嘛,多少就看個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