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對的就是在寺廟之中的和尚,普通的和尚且不說他,那種佛法精深的主持之流,哪怕不是方頭大耳,看著就是佛祖慈悲,眉宇之中也必然會有一種慈悲之意,看起來就讓人感覺親近。
這種跟具體的五官沒有關係,無論是大眼睛還是小眼睛,高鼻梁還是塌鼻梁,帶來的感覺都是那樣。
哪怕這個時候的畫像也並不是加了陰影那種逼真,卻還是能夠從畫像之中感覺一二。
很多時候,畫像是為了傳神,而不是為了真實性,神到了,哪怕是個q版,頭大身子小,也能讓人看出來具體是誰。
如同他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畫像,都是天機閣提供的,頗為傳神,哪怕同一個五官,也能看出不同的感覺來。
說是看麵相,其實是看感覺。
這也是自呼吸法之後,紀墨認為最為玄學的一種學習了——感覺。
感覺還是能夠學習的嗎?
自然可學。
學習過程如上,紀墨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這樣的課了,連續好幾次課程上下來,他也若有所悟。
如果精神力是一種超能力,那麼,學習這種感覺的過程就像是在修煉自己的精神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力,在這一間屋子之中,所有的孩子的精神力最初都是散亂的,唯一如同定海神針一樣的,就是先生的精神力,他沒有刻意地做什麼,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屋子的中心點。
隨著一次次的問答,一次次的討論,一次次的爭辯集中了大家的精神,像是在把無形中的精神力進行某種調頻,或者說通過共振達到某種增幅的效果。
然後隱隱戳破某層遮擋在“眼睛”前麵的“翳”,如同戳破一層窗戶紙一樣,本來是毛玻璃擋著,什麼都看不清,可認真看了,精神力增強了之後再看了,某種本來應該看不到的東西,突然能夠看到一些了。
不是全部,但隻言片語,能夠感知到的那一些,已經是摸到了相師的邊兒了。
繼續下去,眼前所見,還會是現在的這個世界嗎?
每每想到這裡,紀墨就覺得心中激動,他們現在還隻是預備役,就好像能夠達到這樣的地步,那麼,真正的相師,他們所見到的到底是什麼呢?
相師的“相”,是為了要看到更多的真實,還是為了測算到每個人的軌跡?
一年後,紀墨參加了天機閣的考核,成功進入天機閣,從預備役弟子變成正式弟子。
得到正式弟子身份的那一天,紀墨興奮上山,然後在半山腰栽了一個跟頭,差點兒直接滾到山下,吃了一嘴土,蹭了一身草葉,終於知道相師的福德有多薄了。
“哈哈,你這還算是好的了,看看其他人,總有比你更倒黴的。”
引路的師兄很是耐心地等著他來到麵前,這才繼續帶著其他人一同往上走,他們都沒有著急,哪怕那個被鳥屎砸過腦袋的,這會兒也能夠忍著那種臟汙,安靜等著。
一年之前,他們都還沒這個耐性,摔了,意外了,必是要哭鼻子,可現在,哭什麼啊,這都要哭,後頭還有的哭呐!
“我信。”
紀墨一臉真誠,他真的信,實在是聽到的太多了,對相師這一行來說,活過今天就足夠慶祝了,明天死不死的,明天再說。
師兄被這句話一噎,信就信唄,誰不信了。
“上去之後,走路小心點兒,每年都有不少人摔死,屍骨都沒人收哦!”
師兄提醒著,不知道是不是在嚇唬他們。
十六七歲的師兄,還很年輕啊!
紀墨沒吭聲,老老實實跟著走路,眼睛注意看著腳下的時候,還要留意上頭,不然被樹枝刮臉,運氣不好就瞎了,運氣好,臉上也要帶幾個血道子,如果運氣再不好一點兒,說不定那樹枝上還帶毒,血道子之後不是死就是毀容。
所以說,天機閣為什麼要開在山上啊,放個平坦點兒的地方,少點兒意外的地方不好嗎?
“好啊,地震,落石,山崩……你選哪個?”
師兄隨口說出幾種天災來,簡直是要挑戰大家的接受極限,見到一眾小弟子臉色都有些不好,“你拿天機賣錢,還不讓天機嫌棄你了?”
這麼不招人待見的相師還能長存到現在,可見在這方麵,老天爺還是輸了。
紀墨心想,這有點兒像是修仙了,與天鬥,與地鬥,與命鬥。哦,還要加一個與人鬥,天災是天地對相師的災難,可才是更經常的。
紅塵中打滾,是非中浸泡,如何還能清淨自省,超脫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