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歡坐在裡頭,被風吹得發絲微亂,她望著滿天雪花,手中湯婆子正溫熱著,她素來喜歡下雪天,因為格外的寧靜。
柳薇責備她莫又吹寒了身子,出了病,便把車窗關上。
車前坐著的是車夫和來貴,忽然見道路上有異,連忙拉停了馬車,好在行得緩慢,並不礙事,車廂裡的二人還沒來得及詢問可是撞了什麼。
車夫便略有緊張地開口道:“官道上好像躺著個人,這雪茫茫的一片,差點沒瞧見他。”
聽聞,柳薇上前推開車門,將簾子撩起,二人探身望去,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躺在官道上,他臟亂的衣物上血跡斑斑。
盛京城內為國都主城,鮮少會有乞丐,但這城外有一兩個也不意外,這冰天雪地的,莫不是死了。
宋意歡微微蹙眉,看了來貴一眼,他便跳下車去,冒著小雪在那個乞丐身前停下,將他翻動了一下。
來貴伸手探了探鼻息,抬頭道:“好像還活著。”
乞丐滿身臟亂看不清臉,奄奄一息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雖凍得不停的顫抖,感覺還挺身強體壯的,恐是打過架。
宋意歡手撐在陳鋪的地毯上,探首望著那人,雪是越下越大了,若是不管不顧,定會死的。
畢竟醫者仁心,況且宋家世代從醫,她開口道:“將他抬上來吧。”
來貴說了聲好,便與車夫一起將乞丐抬上馬車,還彆看這人還挺健壯的,不像個常年饑凍交切的乞丐。
車廂不如太子的馬車寬敞,那人上來後,宋意歡和柳薇便坐在了邊緣,馬車冒著小雪一路回城。
宋意歡查看了下他的身軀,竟滿是傷痕累累,呼吸淺薄,怕是將死之際了,乞丐衣料雖臟,但不是尋常百姓穿的粗布。
回到宋府時,已是漫天大雪,好在回來得早,不然困在半道上了。
府中家仆正忙於除塵迎新,宋意歡忙將張管家叫來,備置熱水和藥箱,她平日裡常讀醫書,知曉如何救治人,便不勞費父親來了。
方才在馬車上,宋意歡對那男子做了些傷口處理,著實傷得太重,手臂骨折,幾處刀傷,好在皆都避開了致命點。
她忙活近一個多時辰才包紮好,這不像隻是簡單的打架致傷,此人身上不少舊傷疤,隻怕是個行軍打仗過的士兵,隻是不知他為何被流落在京城之外。
梳理過亂發和麵容後,發現此人樣貌出眾,隻是額頭上有著傷痕,但不像是個普通人,好在健壯,不至於凍出高燒。
把此人交給來貴後,宋意歡便回了閨房沐浴更衣,同丫鬟道一句今日不和爹娘共用晚膳了,便靠在榻上睡著過去。
很快宋府裡都曉得小姐撿了個男子回來,宋太醫本就閒散著,讓張管家扶著去看了幾眼。
宋太醫摸了下頭腦,感覺似乎見過,但還隻是說:“意歡治得還不錯,都快趕上我了。”
直到翌日,男子從昏迷中轉醒過來,看著四周的一切出神許久,似乎有些癡愣,問了好多話不是在思索,就是沒回應。
他坐在榻上,還下不了床,左手臂纏著紗布掛在身前,對眼前的事物不知所雲。
宋意歡坐在不遠處的梨木椅,詢問:“你可還曉得自己的姓名?”
男子抬眸,想了很久才緩緩道:“我姓謝”
說著,他晃了下頭,卻始終沒想起來叫什麼名,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房內在場幾人皆說不出話來,宋意歡頓了頓,“若實在想不起來,便先留在宋府過完這個春節再說。”
男子額頭上纏著紗布,雙眸漆黑無神,說出的話也略有僵硬,“多謝姑娘搭救。”
宋意歡輕歎,莫不是真的癡傻了吧,她纖手托著臉蛋,“總要有個名兒,不然以後怎麼叫你。”
男子呆呆地看著她,隻知渾身疼痛。
宋意歡想了想,“謝七吧,我想不出好名兒。”
他沒有猶豫,便點頭,“多謝。”
宋意歡抿著唇,此人好像真的傻了。
從偏房裡出來,來貴便跟在宋意歡身後,走廊曲折,他忍不住道:“小姐您撿了個男人回來,太子殿下若知曉,恐會有些不悅。”
宋意歡輕攏下衣袖,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解道:“為何?”
來貴張張口,又說出不來,“”
這人來路不明,留在宋小姐府中,亦是覺得太子會不太高興的。
宋意歡想到太子的俊臉,仿佛能感覺到他撫過那蓮紋的觸感,她哽了下喉道:“為何要讓殿下曉得”
來貴抿著唇,一時之間還是不知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