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黃花木桌上擺滿了菜肴,不是什麼大魚大肉,但也足夠豐盛,二人皆好清淡飲食。
用膳時一如往常般的細嚼慢咽和安靜,宋意歡端著手上小碗,心不在焉,終於聽到身旁的李君赫開口道:“父皇命孤出征嶺南平亂,隔日啟程。”
“嗯。”宋意歡抬眸瞥太子,他麵色如常,她開口道:“嶺南是偏僻了些,炎熱潮濕,去到那裡還需好調理膳食,一會兒我去備製些防蚊蟲叮咬的藥料。”
接著宋意歡瞧太子神色不動,她便話多起來,“嶺南百越之地,多出桂樹,玉桂可為藥,又可研製香料,清香撲鼻,是貴重的樹材,去了後我得想法子弄一株來養著。”
李君赫撚著銀筷微頓,眼前的宋意歡話語間帶著淡淡的笑,纖白的小手端著金紋小碗。
宋意歡又道:“對了,嶺南瘴氣重,我得帶上幾本治瘴的醫書前去,還有呢,與我父親同出的二叔正是在嶺南做壯醫”
“你安心留在盛京。”李君赫打斷了她的話語,宋意歡望著他頓住,嬌顏上的微笑頓時消散。
他夾了菜放入她的小碗裡,聲線沉著,“嶺南偏僻,又有瘴氣沼地所擾,行軍路上難免受苦,孤不會帶你去。”
聽了此語,宋意歡眼眶微濕,有些握不住手中的碗,氣氛有些凝固,她將碗放下,桌麵上的菜肴變得索然無味,起身便往臥殿裡去。
這晚膳便剩了太子一人,宋意歡那隻碗裡的飯菜都沒動上幾口,靜靜的放在桌上,顯得格外安靜。
頭一回在太子的膳桌上,有人敢放碗離開,她這是做給他看的,也唯有她敢對他使這些脾氣。
候在一旁的宮人們個個屏住呼吸,緊張不已,隻見太子沉默片刻,似乎微歎了聲,放下碗筷,用白帕擦拭過唇便起身尋去。
李君赫來到臥殿,一眼便望到宋意歡正坐在床榻上,低著腦袋抹眼淚,見到他進來,便側過身去背對著太子。
李君赫走到她身旁,將人轉過來,隻見宋意歡小鼻尖紅紅的,如水般的眼眸看他一眼,聲線柔糯糯的,“殿下要去多久。”
李君赫回道:“待嶺南平定,自會回來。”
他難說會多久,可這東宮這麼大,她又得冷清多久,宋意歡心頭酸得不行,便又起身與他拉開距離,往椅子上坐,“那夫君去吧,就留我獨自在東宮便好。”
見她走開,李君赫頓了頓,道:“先把晚膳用了。”
宋意歡輕輕道:“意歡沒有胃口。”
她曉得太子怕帶著她不便,可她自小研讀醫書,懂得如何避害,除治瘴氣,因為宋家二叔的緣故,宋初堯同她講解過不少,也不算是毫無用處吧。
就算嶺南偏遠,她不怕吃苦,在盛京多年,出外見識一番有何不好,況且嶺南的奇術藥材之多。
李君赫走過來,將宋意歡攬起來,手臂有力地攬著她的腰肢往外走,“孤是為你好,這是男人的事,你需湊什麼熱鬨,乖乖在盛京等孤。”
宋意歡犟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推著走,氣惱道:“聽聞嶺南的女子也是個個貌美的,這時日一長,遲早也會把意歡忘了,那個吳將軍北境鎮守五年之久,家中妻兒苦等,好不容易等來夫君回京之時,帶回來一美妾與她平起平坐。”
宋意歡瞧向太子,道:“像殿下這樣的,還得帶回來幾個女子,都是和你在嶺南共過患難、情深似海的女子。”
李君赫停下腳步,眉心輕蹙,語氣微沉,“胡言,此行為平定南方的事,何來什麼女子。”
宋意歡癟唇,眼眶濕潤。
李君赫感到一絲無力,把她拉到膳桌旁坐下,“先把晚膳用完,莫餓著。”
李君赫微頓,抬起手抹去她的眼淚,語氣緩和,“孤意欲已定,除了你什麼都不會有。”
宋意歡眼巴巴地望著他,最後隻能把盛著米飯的碗端起來,不再想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