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劍穿過蓮花叢,紅蓮輕顫,青盤搖擺,碎金似的夕光從朱紅與碧綠的縫隙間漏下。
劍尖停在背後半寸處,濃重的威壓從劍尖傾瀉。
裴遊魚被壓得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鄔念青抱住她,將她從池中抱到岸邊。
青年將她抱在懷中,施了個烘乾咒,秀氣的雙手托在她的下頜處,笑容可掬:“吐出來吧。”
裴遊魚不情願地轉過頭,避開他的手,紅尾用力一拍水麵,濺起高高的水花,淋了鄔念青滿身。
清亮的水珠劃過青山似的眉,順著鼻梁往下淌,淌到他趨於平直的唇瓣邊。
鄔念青麵上的笑意逐漸淡去,眼睫低垂,放在裴遊魚下頜處的手悄悄收緊。
“這可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
“你若吞了,對我倒是沒什麼影響,但對你不太好。”
裴遊魚似乎被他說服了,乖巧地點了點頭,紅唇微張,露出粉色的小舌。
濕漉漉的舌尖上有一點豔紅。
那是他的耳墜。
那麼,該如何取回他的耳墜呢?
是用手,還是用其他的?
青年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舌尖。
半晌後,他還是伸出了手,指尖剛碰到舌尖,少女忽然合上嘴,舌尖一卷,再次將耳墜卷到舌下。
她身子一軟,仰麵躺在他懷中,對著他咯咯笑了起來,聲如銀鈴,緋色的紅暈再次浮上麵頰,雪脯顫顫巍巍,帶動墜在紗衣上的珍珠相互碰撞,發出沙沙的勾人響聲。
那雙霧蒙蒙的杏眸裡帶著幾分挑釁。
那是一種天真的、稚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挑釁,類似於狡猾調皮的孩童在遊戲中露出的那種神情。
鄔念青眸光微沉,忽然用力掐住裴遊魚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
裴遊魚吃痛,驚呼一聲,下一秒,喉口被指節堵住。
“你不想吐出來,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鄔念青輕聲道,眉心微蹙,看起來有些苦惱。
裴遊魚又疼又惡心,揮舞著尾巴去打鄔念青。
鄔念青麵色冷淡地塞-入第三指。
他冷眼看著裴遊魚痛苦掙紮,冷眼看著她眼角染上緋紅,冷眼看著她嗚嗚咽咽的咒罵。
在裴遊魚疼得快要暈過去時,鄔念青終於抽出手指。
他將耳墜在蓮池裡洗了洗,而後重新掛在耳朵上,餘光瞥見捂著喉嚨喘息的裴遊魚,正想開口,卻被裴遊魚搶了先。
有些時候,誰先開口質問,說就有理。
她曾在淵宣身上將這個道理實踐過無數次。
“師尊最近到底怎麼了?三番四次、莫名其妙地對我動粗?我剛剛不過是和您開個玩笑罷了,您為什麼這麼生氣?”
“您為什麼要把手指放進我的喉嚨裡?”
“您不知道這樣會弄傷我嗎?”
少女沙啞的聲音裡透出濃濃的憤怒。
耳墜鎮壓住翻湧的情-欲,鄔念青的眸光逐漸清明,寬大的手掌覆上裴遊魚的脖頸,靈力順著指尖滲入肌膚。
“對不起。”
鄔念青略顯歉疚道。
喉嚨間的疼痛逐漸淡去,裴遊魚心下一鬆,知道鄔念青被她繞了進去。
她趁勝追擊,繼續道:“對不起有什麼用呢?一句空話而已。”
“那麼你想怎麼樣?”
鄔念青側看她,微濕的長發落在她的鎖骨處。
裴遊魚盯著烏發中若隱若現的耳墜,道:“你得告訴我,這個耳墜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你這麼緊張。”
鄔念青摸了摸耳墜,眉眼彎彎:“原來你是好奇這個東西啊。”
“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你若好奇,直接問我就好,沒必要花大力氣搶過去看。”
“阿魚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的。”
裴遊魚打斷了天的廢話:“所以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鄔念青放下手,淡淡道:“是壓製愛-欲的法器。”
“愛-欲出於禽-獸本能。”
“若不止欲,何言得道?”
“我們都是多情多欲的禽-獸,想要成仙,就先得成人。沒有誰能跳過這一步,直接從最低等的禽-獸一步躍為高踞雲端的神仙。”
“愛與欲都能被壓製嗎?”
裴遊魚突然問道。
“這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可當它們連起來時,愛的意義淡去,欲的意義增強,於是兩種不同的東西變成了一種,愛也就變成了欲-望的形容詞。”
“它能壓製的,究竟是哪一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