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月皎還是忍不住出聲:“娘子不妨再歇上幾天?”
在她看來,裴遊魚的這種行為,無異於引火燒身。
她沒有必要這麼做。
即便想討好臨鉞仙君或是衡月仙尊,也應該分開來討好,將兩人一起邀來吃酒,裴遊魚怎麼應付得過來?
她到底想做什麼?
想起雙溪的請求,月皎摸了摸腕上冰冷的鐲子,悄悄望向裴遊魚,眼底帶上幾分探究。
不知什麼時候,裴遊魚重又拿起毛筆,緩緩攪動著墨汁。
濃鬱的花香從墨汁中飄出。
月皎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神,含糊問道:“好香,娘子是在裡頭放了花汁嗎?”
裴遊魚盯著月皎的眼睛,迅速用靈力封住墨汁,給月皎倒了一杯茶,道:“月皎姐姐不妨喝杯茶再走吧。”
月皎呆呆地點了點頭,從桌上拿起水杯,機械地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
微涼的茶水一入腹,混沌的腦子忽然清醒過來,月皎疑惑地看了看手上的瓷盞,道:“多謝娘子。”
說罷,她將錦綢放入玉盒,乘著青鸞離開了穉桑樓,臨走前,還不忘吩咐剩下的女護衛看好裴遊魚,等鄔念青與元璿到了澄湖後,再領她去。
裴遊趴在窗上,望著月皎遠去的身影,不禁彎了彎唇。
這一次她不會失手了。
昨天晚上,她將一種花汁倒在寢衣上,在那種花汁的輔助下,成功對鄔念青用了攝魂術。
鄔念青的心性比元璿更為堅定,她能在鄔念青身上用攝魂術,自然也可以在元璿身上用攝魂術。
今夜最好的結果,是讓兩人答應放她走;最壞的結果,是讓元璿允許她出嫁,逼迫鄔念青與崔家商議婚事,然後她就能借著這樁婚事脫身。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她都要與鄔念青與元璿定下契約,防止兩人反悔。
日中時,元璿那邊先給了答複,過了沒多久,鄔念青那邊也給了答複。
兩人都答應了裴遊魚的邀請。
傍晚時分,月皎領著前去澄湖湖心亭布置的女娥們陸續歸來,在半路遇上了被女護衛簇擁著的裴遊魚。
她看著裴遊魚,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雙溪巧笑嫣然的模樣。
“事成之後,我家公子將奉上……”
雙溪微涼的指尖滑過她的手心。
“這個數。”
她猛地一抖,聽到自己顫抖著問:
“當真?”
雙溪含笑點了點頭。
“月皎?”
裴遊魚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抬頭,望見少女略顯稚嫩的麵容。
她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成了兩塊。
一塊兒在告訴她,鄔家待她很好,裴遊魚也待她很好,於情於理,她都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彆人,這樣不僅會毀了裴遊魚,更會招致臨鉞仙君的報複。
另一塊兒在告訴她,她真很喜歡那些東西。
而且,她是在替崔子越辦事。
崔子越是崔家少主,是尋仙界未來的主人,是“道一羲光”之首,傳話的人說,崔子越會幫她安排好後路,那麼她就一定會有一條安全的後路。
再者,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不說,彆人也會說。
所以,真的要把這件事告訴雙溪,並向她獻上證據嗎?
如果真的要這麼做,那麼今夜是最好的時機。
“等會兒請大夫給你看看吧,今天墨汁裡調得那些花汁,聞著香,但有一點兒毒性……還是讓大夫給你看看吧。”
少女略帶猶豫的聲音再次響起。
月皎回過神,盯著裴遊魚的臉看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麼,倏地轉身,對著身後的女娥道:
“夜露深重,你們可曾在亭子周圍掛上幔帳?”
女娥們疑惑地看著月皎,其中有個大膽的低聲道:
“不是您說不需要的嗎……”
“現在我覺得需要了,快去吧,”月皎淡淡道,轉頭看向女護衛,“等掛上幔帳以後,你們再把娘子送進去吧,湖上風大,娘子還病著,吹不得風。”
女娥們取了幔帳,匆匆忙忙地跑回澄湖,用幔帳將亭子的四周嚴嚴實實圍上。
裴遊魚坐在一旁的小亭裡,周圍立了一圈帶刀護衛。
每個護衛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隻要她一有異動,數十把刀刃就會橫上她的脖子。
月皎遠遠地對著裴遊魚行了個禮,低聲道:
“娘子保重。”
說罷,一陣後悔湧上心頭。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狠狠地搖了搖頭,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認不是個善人。
為什麼不接受雙溪給的誘惑?
或許是因為裴遊魚是個美人,而碰巧她也是個美人。
她們有那麼一點點的相似之處。
今日裴遊魚落得身敗名裂、永身永世為禁-臠的下場,她就忍不住想、忍不住害怕,這種事會不會也落到她頭上。
正是因為她害怕了,所以她不想讓裴遊魚身敗名裂。
或許那位崔家少主為了徹底解決這樁婚事,還會找上其他人。
即便她不害裴遊魚,也會有其他人害裴遊魚,此時她自認為高尚的行為會成為一場空。
但她管不了那麼多。
她能管的隻有自己。
雙溪給的東西很誘人,但還是有其他微妙的東西壓過了誘惑。
若是雙溪想要的東西對裴遊魚沒有那麼大的傷害……
或許她就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