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疏星, 漆黑的海島上沒有亮起一點光,隻能靠遍布全島的幽紅燈籠勾勒出建築物的大致輪廓。
海鷗往前飛,正要飛回實驗廠的時候,想起白天輪椅上的人說起的副實驗廠和那隻SS階的喪屍, 拍了拍翅膀, 改變了方向。
副實驗廠像個體育館, 周圍一圈實驗室高高矗立著,像看台一樣圍住場地內巨大的草坪。
看台上也掛著許多燈籠,隻是火光幽暗, 照不亮三米開外的地方。
海鷗飛上看台,停在燈籠上,眯了眯眼,看向場內。
近五百平米的場地內, 從底部到幾十米高的空中,黑暗像是從地裡湧出來一樣像天空瘋長。
風吹草葉動,眼前的黑暗發出一片簌簌聲, 草葉間露出幾絲縫隙, 疏朗的星月照進來。
喬葉這才看清那片湧動的黑暗是什麼——場內草坪上鋪著的皮草,原本不足一寸長, 此刻像淩霄一樣瘋狂攀向天空。
看不清的看台上, 荒草像暗流一樣漫上來,一股草葉“唰”一下纏上了鳥腳,也纏住了她的南瓜。
海鷗嚇得羽毛立起,拍了拍翅膀, 疾速退飛, 卻不斷被草葉拖進場地內。
喬葉想用漣漪割斷草葉, 又想起在改變形態的情況下會抑製原本的天賦, 連忙變回人的形態。
身體疾速下墜,衣角發絲向上翻飛,一圈圈漣漪在手下湧出來,她打算一落到地上就揮出去,卻發現身邊瘋舞的荒草自發扣成一個個網結,編成一張草床後兜住她,慢慢降到地上。
一落到地上,草床上的結又自發解開。
周圍的荒草宛如參天的樹一樣,密密麻麻伸向天空,沒有一絲光亮透過葉隙照進來。
等眼睛適應黑暗後,喬葉在地上撐了一把站起來,聽到一陣簌簌聲由遠及近,好像有人不斷撥開草葉向她走過來。
喬葉吸了一口氣,重新將漣漪聚在手心。
“嘩——”
不到她腰側的高度,草葉像簾子一樣被撥開,兩隻小手扒住草,中間冒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細細軟軟的短發不聽話的翹起,兩頰還帶著一點嬰兒肥,黑黑的大眼睛靈動得不得了,“你不是這裡的人,你是從哪裡偷跑來的?”
“讓我猜猜看,島外?”小孩的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看著她,乾淨又澄澈。
喬葉整個愣住,她本以為在這裡的會是那隻SS階的喪屍,沒想到是這麼小一個孩子。
“你從島外來,見過我哥哥嗎?這麼高,這麼瘦。”小孩從草葉後鑽出來,掂起腳來比劃了一下,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喬葉搖了搖頭。
“好吧……”小孩扁了扁嘴,白胖的小腳赤著,滿是草屑的左腳在右腳上蹭了蹭,很快又高興起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你陪我玩也一樣的!”
小孩擠到她身邊,伸出一截肉乎乎的手臂來夠她的手。
怕傷到她,喬葉掌心的漣漪迅速湮沒在空氣裡。
小孩子五根手指頭一起張開,也隻能捏住她的一根手指,“走嘍~”
“等一下——”她還有問題沒問,但圈住她手指的小手,她又實在不忍心甩開,猶豫了一秒,兩個人就已經被腳下瘋長的草葉帶上了百米高的空中。
草葉結成環,圈住兩人的手腕、腳踝和腰,喬葉和那個小孩相對懸浮著,立在高空。
“等會兒小草會很快把我們拉下去,超刺激的!”小孩張開雙手就要往身後倒,綁在她腰上的草葉已經在空中舞出了彈跳繩的弧度。
喬葉皺了皺眉:跳樓機?蹦極?
她沒有太多時間陪她玩,右手微微動了動,撐住兩人的草葉瞬間木質化,小女孩半倒下的身體也慢慢被草葉扶起。
捆在腳腕上的草繩自動脫落,柔軟的草莖迅速結成堅硬的木栓層,像橋一樣架在兩人中間。
喬葉踩著樹皮質地的草橋走到小孩旁邊,蹲下來摸了摸她軟軟的頭發,“我有點恐高,不能陪你玩這個遊戲,而且我也是木係異能者,所以……”喬葉指了指腳下的橋。
“看出來了,你似乎比我還強上一點點,不過也就這麼一點點。”小孩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氣呼呼地擼掉手上的草繩,一屁股坐在木橋上,兩手托住腦袋,悶悶不樂,“這樣就沒法強迫你留下來陪我玩了。”
“你走吧,我等我哥哥來陪我玩。”小孩兩手抓住腳丫,屁股一扭,調轉了方向,背對著喬葉。
喬葉走到小孩身後,剛想開口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那隻SS階的喪屍又在哪裡,海島上突然湧起了一陣遮天蔽體的海霧。
喬葉站在百米高的草橋上往下看,島上的霧氣飛快翻滾成雲海,連引路的燈籠樹也看不見了。
海霧被風推著往前走,遊雲一樣的白霧帶著檸檬的清香從兩人腳下流淌過。
坐著的小孩突然跳起來,興奮地大叫出聲,扯住喬葉的衣角,指著遠處一個黑乎乎的塔尖,示意她看。
塔身大部分被海霧遮住,隻有塔頂在海霧上冒出一個尖尖,幾乎和她們兩人持平,喬葉轉身四處望了望,幾乎所有的建築都被籠在海霧裡。
“塔掉下去了!”小孩越發興奮,看熱鬨不嫌事大,拍著手在草橋上蹦起來。
喬葉連忙轉身,看不清海霧籠住的塔身,但塔頂確實在慢慢傾斜下沉,最後沒入海霧裡,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