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葉和喬卉並肩, 慢慢沿著河岸走。
水麵粼粼波光，映照出衛亭重新選擇後的人生倒影——
在那個又黑又臭的下水道裡，衛亭拒絕了同伴的提議, 留在了屍潮肆虐的南方。
作為A階空間和金屬雙係異能者, 衛亭清理完畢地下橫行的老鼠蟑螂後, 聯合同伴一步步改造城市的下水道係統，留下隱蔽的通風口後全部焊死。
夜深時帶著一小隊人出去搜索資源, 此外，還利用地下潮濕黑暗的特點大量種植菌類以滿足飽腹需求。
在這一過程中，衛亭還不斷吸納異能者壯大隊伍, 在地下開辟出居住區接納難民。
冬天少雨, 幾萬人就在這個本就錯綜複雜，經衛亭一改造後更加繁複的下水道裡, 啃著蘑菇抱坐在一起, 安然度過了冬天最寒冷的那段日子。
僅有的一次暴雪，雪化後, 各種不知名的臭水混著喪屍的血水衝進下水道，也因衛亭提前鋪設好的架空層和埋得更深的排水係統而順利解決。
下水道裡終日昏暗, 不見太陽的情況，也在衛亭救回一個A階的光影異能者後得到了解決。
喬葉走到這處, 看著臉朝下掉進下水道裡還不忘雙手舉高護住單反的齊斯影呆了呆, 扯下脖子上的南瓜，走進去四處看了看。
那個說著空間裡最安全、風景末世第一、打死他也不出來、要在空間裡種一輩子地拍一輩子照片的齊斯影, 不見了。
蘿卜地旁，半截蘿卜咕嚕嚕從黑泥上滾下, 蘿卜上還有著明顯的咬痕, 清澈的汁水一點點沁出來。
“彆找啦, 蘿卜啃著啃著就不見啦~”小番茄一個個蹦過蘿卜葉，從喬葉身邊跳過。
“他沒事，現在應該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金色透明的南瓜小人走過來，低著頭輕聲解釋，“時空逆流後，過去的事發生了改變，會影響現在。”
喬葉半蹲下來，揉了揉小南瓜的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走出了南瓜空間，和喬卉說起了這件事，一起慢慢走回了X城。
走在古城的街巷裡，兩邊往來的行人會突然在說笑之間原地消失。
一個小時後，這種情況才漸漸停止。
X城內本就有很多從南方趕來避難的人，如果他們在過去的時間節點上，遇到了衛亭，大概率會留在南方的地下安全區吧。
“我本以為，要不就是你喝了他的血變成喪屍，要不就是衛亭殺了我，還沒想到會有第三種結局。”喬卉突然出聲，停頓了良久，歎了一口氣，“就很神奇啊。”
還在思考的喬葉聽到喬卉的話，看了她一眼，想起另一件事，覺得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機會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上次，你和陸流被中高階喪屍攻擊差點死掉那次，我聽到了世界的倒計時，還看到了湧起的數據流，這是個虛擬世界嗎？”
喬卉聽到她的話，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認認真真看著她的臉，片刻後笑起來，“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是我那個妹妹。”
喬卉說完，繼續往前走，“那個聲音，按照道理來說，本來隻有我能聽到，你也是被係統選中的快穿者嗎？”
喬葉搖了搖頭，“不是。”
“這樣啊，那我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喬卉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展顏一笑，“你是我的候補者。”
“我也是從候補者一步步熬過來的，隻要快穿者連續四個世界失敗，或者候補者在某個世界的表現全方位碾壓快穿者，候補者就能取代快穿者，繼續在各個世界裡活下去。”
“我已經連續失敗兩次了，這是第三個世界，你覺得這次我會失敗還是成功？”
喬葉沒說話，皺了皺眉，她沒在書裡看到過這個設定，但按照原書的走向，喬卉會失敗，然而現在的走向已經偏離原書很多，結局會怎麼樣，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喬卉在試探什麼，給了肯定的答複，“你會成功的。”
在一個個世界的打磨裡，喬卉會變得更加強大勇敢、堅定果決，到最後——無往而不勝。
喬卉笑起來，這次是真心的，她攏了攏喬葉被風吹起來的發絲，收回手，慢慢在掌心凝出一團風雪，“一個世界崩塌，下一個世界構建的過渡期，係統的防禦是最薄弱的。如果你想掙脫出去，就趁現在吧。”
喬葉：“現在？”
她很快懂了。
眉眼跟她神似的女孩子，伸手揮去風雪，下一秒，凝出截麵有碗口那麼大的冰錐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血從喬卉胸膛不要命的嘩嘩淌出，而她還在對著她笑，“我隻幫你這一次，也是幫我自己。”
*
綠色的數據流滴滴答答騰空而起，高聳入雲的防禦城牆、古城的青石板、兩邊的房屋，心碎欲裂大聲叫著喬卉名字跑過來的林逸……通通開始變得透明。
喬卉猛地咳出一口血，回頭看了一眼二傻子一樣紅著眼朝她跑來的林逸，又看著喬葉迅速掏出的小人參，堅決地搖了搖頭，支撐不住似的轟然倒下。
“滴——”一聲長鳴後，一個電子機械女聲響起，“世界重組中，現在開始倒計時。”
“10。”
“9。”
“8。”
“7。”
“6。”
漫天黃沙刮起，整個世界被塵沙罩住，一陣“嗡嗡”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鳴顫聲越來越大，到最後清晰的像在耳邊打雷一樣撕裂人的耳膜。
耳朵一陣劇痛，喬葉摸了摸耳廓，滿手鮮血。
高高的城牆上，跟成年大象一般大小的蟲子成群結隊飛過城牆，翅膀高速震動，致命尖利的口器在頭部一甩一甩的。
這是喬卉的下一個世界——蟲災。
現在正處於兩個世界的疊加態，也就是喬卉所說的過渡期，可究竟要怎麼掙脫出去，喬葉看著手心的手一陣恍惚，她現在已經完全聽不清楚聲音了，也不知道倒計時停下了沒。
“3。”
“2。”
“1。”
“0。”
黃沙漫過去，清透的天空緩緩後退，在碧藍和黃沙中間，天空出現了一條混沌的界限，仿佛兩個世界之間的縫隙。
喬葉飛快翻開異能書，一個個金色透明的小方塊像子彈一樣一顆顆打入縫隙裡，強行創造出空間，將裂縫越扯越大，最後將整個天空撕裂。
“世界重組完——”機械音戛然而止。
*
“她怎麼醒了？！”
“摁住她，彆讓她亂動！”
頭頂的燈亮得讓喬葉眼前出現了疊影，刺激的眼淚從眼角嘩嘩淌下。
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有知覺的，完全動不了，隻聽見嘈雜的人聲、慌亂的腳步聲、儀器冰冷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
她耳朵又能聽見了？想到剛剛短暫的失聰經曆，喬葉艱難地動了動頭，發現太陽穴兩側貼滿了電極片，手腳也被牢牢拷住。
一個披著酒紅色大波浪，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出現在她床邊，麵無表情地彈了彈手中的針筒，推掉一點藥水，將針頭狠狠紮入她的手腕。
喬葉焦急地晃了晃腦袋，拚命張嘴說話，然而沒有發出聲音來，眼前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加大電流。”
“清除記憶。”
“世界進度退回0%。”
“重啟。”
*
湖心彆墅，博雅莊園，市中心小高層……
末世馬上來臨，她必須儘快選一個庇護所，選好住處後還要囤物資，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