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賈赦見他不答應,心底有些不快,看林如海一人吹著冷風亂晃,於是又邀他:“前兒還說自己未曾婚配,我瞧你倒是急得很,看你沒見過世麵的模樣,不如跟我去,長長見識。”

長見識?

能長什麼見識?

反正林如海不會覺得賈赦要帶他去逛什麼文館和名勝。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榮國府的爺們,貓冬的時候,飲酒作樂隻是基本項目,再往後還有什麼,去問問尤二姐和尤三姐,她們姐妹最清楚。

此人終歸是賈敏兄長,林如海不好評判,把關係鬨得太僵,儘量笑著搖頭拒絕。

賈赦一而再再而三被拒,夾著一肚子怒氣,去寧國府那邊喝過一回酒,回去又有些頭疼。

崔氏見他酒勁兒在身,不好與他辯駁,讓人趕緊取頭疼膏藥來,親自給賈赦烤熱,熱敷在太陽穴上。

榮國府上下,誰不是對自己千依百順,他學著禮賢下士,給林如海幾分薄麵,這些讀書人架子還越發大了。

賈赦絮絮叨叨和妻子說著話:“……沒見過這般不上道的,竟然駁我的麵子。”

崔氏讓丫鬟熱茶,並不言語,任由賈赦抱怨。

忽而簾子一掀,賈敏披著一件大紅猩猩氈披風進來,頭上還頂著一個觀音兜。

崔氏抬眼一看,窗紗外雪影浮動。

原來是下雪了。

賈敏接過嫂子遞上來的鎏金手爐,沒好氣道:“人家好端端的讀書人,哥哥非要把他往歧路帶,仔細我告訴母親。”

這也正是崔氏想說卻不敢說的話,她是賈赦的媳婦,大爺性情又那樣,縱有不滿,也隻能心底忍者。

在女子看來,巴不得自家夫君是那樣的正派人,分明君子品性,不為權貴所動,不為美色所迷,不享樂於酒色之中。

賈赦自己和東府那群一窩子壞在一處,還要想方設法,把好端端一個青年才俊往歧路上引。

賈赦悠悠坐起來,問賈敏:“……喲,妹妹幾時來的。”

賈敏搓搓手,覺得手爐不夠暖,崔氏讓丫鬟拿去再添點炭火。

賈敏蹙眉道:“從哥哥說催妝詩那處。”

賈赦見妹妹向著外人,一股火氣,蠻不講理冷笑道:“真真是女生外向,為個不知名的小子,親妹妹都給我臉色瞧。”

賈赦此言一出,屋裡登時起了火藥味,賈敏氣得眼眶發紅。

崔氏恐這兩兄妹吵起來,那時賈赦沒理,定會借著酒勁鬨事,忙將賈敏推到隔壁間,賠笑道:“你哥哥醉了,嘴上沒個數,莫要和他一般見識。”

賈敏忍住氣,心知和醉鬼哥哥理論不清,也不想給嫂子找麻煩,又問崔氏:“母親讓我來問一問,瑚哥兒常吃的藥還有沒有,家中新得了一批好山參,想另配些藥。”

崔氏想了想,算一算賈瑚還有多少藥,又對小姑道:“老太太真是樣樣都想著瑚兒,上回的還有好些,配來吃不完白白放壞,先緊著你們用,等這一回的吃完了,下次一起配。”

賈敏得了嫂子的話,也不管崔氏留她避雪,讓丫鬟撐著傘,又去回賈母。

而今榮國府雖然有大房媳婦料理,但賈母沒有完全放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賈赦和妹子口角一事,早傳進賈母耳朵裡。

大兒子一醒酒,就被賈母遣人叫過去。

這樣的話,莫說賈敏生氣,就連賈母也氣,得虧賈赦是她兒子,若是旁人敢這般議論自家姑娘。

賈母定是要派人撕了他的嘴,打斷他的腿。

老母親沉著臉:“過來,給你妹妹道歉,灌兩口黃湯,話也不會說了。”

賈赦不喝酒犯渾時,也知道理,趕緊上前左一個揖,右一個揖給妹妹道歉:“好妹妹,哥哥錯了,你就饒我這一遭吧!”

母親出麵說和,賈敏又能如何,哪怕心裡還沒氣消,麵上也要做出和睦樣子。

當完一回和事佬,賈母疲憊的把兒女各自打發走,隻有崔氏留在跟前伺候。

崔氏見賈母似乎有心事,低垂著眉眼,探出身子,試探著問:“老太太,媳婦多說一句,我聽大爺說來,那年輕人品格極好,若是門第再高點,配咱們敏兒也相宜。”

賈母看一眼大兒媳,是個聰慧的,揣摩出自己的心思了。

老太太眉頭微蹙,用隻能她們二人聽見的聲音,對崔氏說:

“門第足夠,瞧著是個肯讀書的,就是遠了點。”

這麼幾次,賈母也能看出林家那孩子不錯,是以她對賈赦要帶人學壞的事情也很生氣。

但大兒子已經成家,東府那邊也是一團亂,賈母不好真罵出去,給賈府的爺們平添口舌。

賈母又說:“看他是能讀書的,將來往京中做官,不是難事,林家人口簡單,當媳婦沒那麼辛苦,她父親走的早,兩個哥哥倒安排妥當,偏生還沒來得及為她籌劃。”

崔氏知道老太太明麵上看不出破綻,實則早就把賈敏的親事放在心上。

崔氏體貼道:“老太太,咱們大姑娘這模樣性情,定然能尋個好人家,您若有心,要不然咱們想法子……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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