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所在的地方叫桃花灣,後山是遍地的桃花樹,山裡桃花開得晚,清明節時候正是賞花的最好時節。
若是在現代,開發成旅遊景區倒是不錯,但如今交通不便,城裡的人很難進山來,這些桃樹的主要作用是產桃子賣錢。
陸家也有一塊地種了桃花樹,若是要分家,她和陸予風就能分到五棵桃樹。
江挽雲穿著布鞋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這布鞋不像現代的膠鞋,一點也不防滑。
她穿過桃花林往深山裡走去,這塊兒一直都有村裡人活動,倒不算危險,再看更深處的原始森林,那就不敢再往前了。
她手上拿著一根棍子邊走邊探路,看那些草木下麵有沒有蘑菇,更要防著踩到蛇蟲鼠蟻。
彆的穿書者上個山就能收獲滿滿的吃的,她走了半個時辰了啥也沒看到。
前幾天還能撿點蘑菇野果之類的。
正準備回去時,前方一籠竹子映入眼簾。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現在是吃竹筍的季節。
方才她也路過了幾個竹林,隻是看著陰森森地沒敢進去,倒是錯過了很多。
現在是大下午,天色亮堂,有什麼好怕的,江挽雲給自己壯了壯膽,抬步往裡麵走去。
興許是竹林裡不見天日,前幾日下的雨水在竹林裡還沒乾,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不時伸出來的竹枝還很撓人。
江挽雲一邊走一邊伸手刨開遮擋物,她沒空關心自己是否被劃傷,眼睛隻顧著到處掃描有沒有筍子。
當下時代,竹子的作用太大了,光是日常用具就能數出幾十種來,竹筍又可以做菜,是以竹子的種植也是很廣的。
這片竹林離村遠,最近又是農忙時節,有時間進山的人不多,春雨後密密麻麻的落葉中拱出了許多竹筍。
有長得快的已經衝得老高了,掉下一片片筍殼。
江挽雲放下背簍,挑選了正脆嫩的竹筍掰下來放進去,為了保持新鮮度,筍子先不去殼。
這片竹林很大,筍子多不勝數,江挽雲掰的這點倒不至於影響什麼。
她很快掰了滿滿一背簍,手心也被筍殼撓得紅腫難忍。
她默默念叨著,為了錢為了錢,咬牙一口氣背起了背簍,懷裡還抱了幾個大筍子回去。
回去是下山,她走得要快一些,路過田地時遇見兩個年輕婦人在挖地。
江挽雲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肩膀痛得沒有知覺,胳膊僵硬不能伸直,雙腿直發顫,若不是一口氣撐著,恐怕她早就滾下山了。
一個姓楊的婦人停下動作,撐著鋤頭對自家嫂子謝氏努努嘴,“看,那不是陸家的新媳婦嗎?”
謝氏抹了把汗看了眼江挽雲,不屑道:“居然乾活了,我是不是眼睛花了?以前不是說自己什麼堂堂江府大小姐,死也不會過我們這種窮人的日子嗎?”
楊氏翻了翻白眼,一邊鋤地一邊道:“肯定是因為沒飯吃了唄,陸家老大老二不願再養那個病癆子了,她不乾?不乾餓死!”
謝氏道:“說起來,陸家老三曾經也是神童啊,我娘當時還想方設法給他和我堂妹說媒呢……”
她倆說的話聲音不小,但江挽雲已經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顧趕路,好不容易艱難走到陸家院子,差點全身一軟跪滑下去。
看看天色,約莫是下午四點多。
江挽雲將背簍放在地上,人也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她扶著門框起身去洗了手和臉,又將瓦爐點燃熱藥,再打開門鎖進去看了看陸予風,狀況沒變,呼吸平穩。
“今天撿了很多竹筍回來,明兒個上街去了,我先去剝筍殼。”
她一邊說話一邊換了鞋子,將臟鞋子丟在屋簷下,又把中午剩的稀飯熱上,再找了個大盆子和菜刀來坐下開始剝筍。
陸予風的藥隻夠吃明天一天了,她明天必須上街一趟。
筍子直接賣是賣不出好價錢的,這東西太常見了,她必須想法子加工一下。
正剝著呢,院門開了,柳氏扛著鋤頭回來了。
陸家隻是普通的農戶,家裡有一排土平房,一間堂屋,兩間臥房,三間廂房和廚房。
陸家二老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老二已經娶妻生子,女兒已出嫁,老大陸予海有兩個兒子,大的十二歲,在鎮上一家木匠鋪當學徒,小的七歲,在家幫著打豬草和喂雞。老二陸予山有一個閨女六歲,天天跟著她堂哥瘋跑。
陸予風是他家最小的,也是被視為最有前途的,在他還在村裡私塾念書時就被老秀才稱為神童,直呼“此子絕非池中物”,後去了鎮上的學堂再到縣裡的書院都是碾壓同窗的存在。
再後來他就病了……
柳氏掃了一眼院子裡,看見江挽雲身邊堆成一堆的筍殼,愣了一下。
這是江氏掰回來的?
怎麼可能?!
柳氏在心裡尖叫。
但她表麵不動聲色地放下了鋤頭,悄然無息地靠近,她要看看江氏是否在裝模作樣。
結果,隻見江挽雲左手拿筍,右手掰殼,哢嚓一聲就剝了下來,動作麻利絲滑,完全不像第一次做這事的人。
怎麼可能?!
柳氏正站在原地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江挽雲卻早就察覺到她了,笑著將兩個大筍子提到她麵前道:“二嫂,看這筍子咋樣?”
這是楠竹筍,長得肥肥胖胖的,一個沒剝殼的有一個大白菜大。
柳氏還沒回過神來,愣愣點頭,“好。”
江挽雲把筍子放她懷裡道:“那二嫂拿去嘗嘗。”
柳氏趕緊伸手接住,像抱著兩個燙手山芋一樣,表情十分精彩,“給,給我的?”
怎麼可能!?
這真的是江氏?!
柳氏凝神,直直地盯著江挽雲,臉是那張臉,人肯定不是那個人!
江挽雲道:“我下午上山掰回來的,二嫂若要吃的話,記得先焯水免得發苦。”
“啊,哦,哦……”柳氏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