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鳴蟬,盛夏的清風徐徐吹動亂顫的枝葉,滿地的落葉給空寂的院子添上一抹蕭條,空餘一地粼粼光斑隨著擺動的枝葉若隱若現。
“高公公……這次怎麼少了那麼多?”
帶著畏怯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無聲的院中,一個藍袍太監不耐的擺擺手,“現在外麵行情不好,我可是冒了很大風險才幫你們出的手,有這麼多算不錯了。”
“可……”
“行了行了,本公公還有事,不要再來煩我。”
隨著不耐的聲音逐漸遠去,一個藍衣宮女捧著一小串銅板苦著臉慢慢走進屋內,待看到床榻那邊已經撩起來的床幔時,連忙收拾好神色走過去。
“主子您怎不再多睡會,昨夜熬了那麼晚,也不知有沒有傷到眼睛。”
宮女臉色蠟黃,頭上並無多餘發飾,一看便知過的不好,床上的女子定定的看了她眼,身著一襲單薄的褻衣,雙眸清澈明亮,粗略掃了眼簡陋的屋子,精致的麵容上閃過一絲怔然。
這不是她的房間,而且為何她沒有死?
“主子,您可是餓了?”宮女見她不說話,便自顧自的扶著她起來,語氣落寞,“剛剛高公公將我們賣的絲帕銀子送了過來,雖然少了許多,可勉強再撐上半月應該是可以的。”
腦中似閃過一些片段,楚湫捂著腦袋眉間微蹙,耳邊又充斥著宮女不斷的呼喚聲,過了好半響才她才慢慢抬起頭,麵上閃過愕然。
知縣之女,不受寵的貴人……
“如今是何年?”她聲音清脆認真。
宮女愣了愣,突然覺得眼前的主子有些奇怪,可還是如實回道:“宣啟五年呀,主子您怎連這也忘了?”
宣啟五年……
楚湫眼神晦澀不明,卻又一邊仔細掃量著這間破舊不堪的屋子,皇宮裡大多都是些不受寵的妃嬪,無權無勢過的比宮人還不如,可她居然來到了五年後,一個不受寵的貴人身上。
三皇子及冠之初獲封宣王,封地西城,這麼說登基的是他,自己居然成了他的妃嬪?
想到這,楚湫心裡有些異樣,當初爹爹不想摻和幾位皇子的爭鬥,故而她也從未理會過那些皇公子弟,可這個三皇子倒是難纏的緊,逮著機會就來送她東西,她若接了那便是私相授受,害的她好一段時間都不敢出門,沒想到這人居然成了皇帝,就知他內裡藏了許多算計人的東西。
“那楚丞相……”
“噓!”
宮女頓時臉色大變,左顧右盼一眼,這才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家主子道:“您可得顧及點,可莫讓人聽見了。”
看著宮女的神色,楚湫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立馬裝作不經意的說道:“突然想起楚丞相的事罷了。”
說到這,宮女一邊扶著她起來梳洗,一邊搖頭歎氣的低聲道:“可不是嘛,奴婢哪怕什麼都不懂也知道楚丞相是個好官,怎麼會乾謀反之事,楚丞相就是不忍讓人玷汙清譽才在天牢中以死明鑒,真是讓人唏噓。”
手心一緊,銅鏡中的女子雖然氣色不好,可勝在五官精致,難掩俏麗之姿,此時神色間卻帶著抹緊繃,手中的梳子似要在其手心斷裂。
怎麼會!她爹怎會死了!
她爹從未參與過皇子爭鬥,又怎麼會造反,一定是有人誣陷!
好像天塌下來一般,此時楚湫隻覺得腦中有根弦在嗡嗡作響,強忍著淚意慢慢低下頭遮掩住麵上滔天悲憤。
“那楚大公子也可憐,一身才乾卻被貶為宮中侍衛,唉,定是有人誣陷。”宮女惋惜的搖搖頭,一邊替她挽著發髻。
她哥哥當年可是實打實的武狀元,京中禁軍副統領,如今竟然被被貶成了侍衛,楚湫低著頭手心緊握,眼角一滴眼珠順勢滑落,短短五年,為何全都翻天覆地,當初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