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瞬間停在半空中, 神情晦澀難懂, 不等他解釋, 對麵的女子已然步步往後退去, 一臉疏離。
“朕……”
“皇上還想如何欺瞞於我?”楚湫自嘲一笑,聲音清冷, “也罷,我本也欺瞞過皇上。”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赫連策對她態度突然轉變肯定有原因, 她應該早就猜到才對,卻還跟個傻子似的被他耍的團團轉。
看著她小臉上的疏離,一如當年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男人手心一緊, 眸中席卷著一股駭人的風暴。
見情況不對,王德全忙不迭衝那幾個禁軍使了個眼色, 後者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還是立馬將這位娘娘攔住。
“讓開!”她神色平靜。
赫連策立馬上前將她拉住,可楚湫卻突然激烈的掙紮起來, “你放開!”
“湫兒!”他緊緊握住她雙肩。
四目相對,楚湫退後一步想將他推開,“還請皇上自重。”
“你是朕的妃子。”他劍眉一皺。
看著眼前這張冷硬的輪廓,男人似在隱忍著什麼, 楚湫微微垂眸, “皇上的妃子是顏之慧, 不是我。”
“楚湫已經死了。”
她粉唇微啟, 一字一句猶如冰刃,刀刀刮在他身上,男人手背上青筋畢露,突然一把握住她胳膊,“那朕告訴你,無論以前還是以後你都隻能是朕的人!”
說完,突然拂袖而去,聲音冷冽,“帶秋妃娘娘回宮。”
那個統領還想著這些刺客要如何處理,如今也是被皇上嚇得大氣也不敢喘,王德全也是哆嗦著對那兩個禦林軍使了下眼色。
楚湫不用他們來催,冷著臉自顧自上了馬車,後麵的王德全也是趕緊對車夫揮揮手,得趕緊把這位娘娘送進宮才行,可彆出什麼岔子。
“公公……那這些……”那個統領欲言又止的上前一步。
王德全瞧了眼地上的屍體,心想著今日的事也是瞞不住了,皇上肯定沒時間管這些事,便衝著對方正聲道:“立案調查,看看能不能查出刺客的身份。”
“明白明白!”統領連連稱是,一邊又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眼那邊遠去的馬車,“那位娘娘……”
“不該問的不要問。”王德全瞥了他眼,隨即又立馬跟了上去。
入夜,整個皇宮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今晚夜空中連半點星辰也無,等楚湫回宮時,昭仁宮外立馬被一群禦林軍團團圍住,整個宮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看著主子似乎並不高興,紫意等人縱然焦急不已但也不敢多問,隻是心裡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道主子是如何得罪了皇上,居然還讓那麼多禦林軍守在宮外。
承乾宮。
“你說皇上派重兵包圍了昭仁宮?”
雲妃心情不錯的拿過一顆葡萄放入嘴中,懶懶的倚靠在軟榻上,眉梢一挑,“這可是明晃晃的軟禁,本宮就知道那小賤人會惹怒皇上,一個什麼規矩也不懂的破落戶走到今日也算她有本事了。”
“奴婢覺得定是為了顏大人那事,大家都知道皇上最厭惡此等貪官汙吏,那顏之冠樁樁件件觸碰的都是皇上底線,秋妃就算裝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也不過是為了明哲保身,此刻皇上一看她就想起了她那父親,如何能不動怒?”
聽著宮女的話,雲妃忍不住輕笑出聲,手中捏著一顆珠圓玉潤的葡萄,語氣充滿了嘲諷,“這替身終究是替身,就算不用本宮出手,那小賤人也撐不了多久。”
昭仁宮。
換了衣物,楚湫還未用膳,屋外便響起一道“皇上駕到”,在黑夜中那般突兀。
“奴婢見過皇上。”
內殿中的宮女紛紛屈身行禮,麵上都帶著喜色,心想著皇上能來看主子就是並未真的惱了主子,指不定待會皇上氣便消了。
揮揮手,待人都退下後,男人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用膳的女子,燭火下,她墨發披散在背後,身形纖細,側顏精致,猶如一副水墨畫,讓人看的不真切。
他已經極力克製對她的好,卻不想還是漏了破綻。
“今日是臣妾太過衝動,我本不想欺瞞皇上,如今事已至此,就算是我對不起皇上,但請您能放我出宮。”
楚湫嚼著米粒,眼中隻有麵前的菜,再無其他。
赫連策眸光一暗,大步上前,再好的性子此刻也惱了,“你如今是顏之慧,不是楚湫。”
殿內燭火幽幽,屋外晚風肆虐,正在吃飯的女子隻是微微偏頭,看著眼前這個九五至尊,神色清淡,“如果皇上想要顏之慧,我便是顏之慧,您的妃子。”
幽幽燭火忽暗忽明打在男人冷硬的輪廓上,那雙黑眸裡滿是駭人的風暴,薄唇緊緊抿著,就這麼定定的凝視著眼前這個冷心冷肺的女子。
內殿中瞬間彌漫著一抹凝重的氛圍,赫連策似妥協的拉住她那截皓腕,眉間緊蹙,“你就這麼討厭朕?寧願做一個小貴人受儘欺淩,也不願告訴朕你還活著,這麼多年,朕對你的心如何天下皆知,為何唯獨你不明白?”
哪怕是塊冰,此刻也該化了。
他從未對誰妥協,可唯獨在她麵前,一次又一次被他推開,卻還是念在心裡。
知道他的執著,楚湫眼神微動,忽然站起身對上那雙黑眸,瑩白的小臉上帶著抹認真:“我如今已然不是當初的楚湫,如果皇上想,我可以永遠留在宮中,但隻想知道一件事。”
“我爹是怎麼死的?”
清脆的女聲在內殿中那麼突兀,一時間好像隻剩下窗外晚風刮過的聲音。
那雙明眸中漸漸染上一抹紅潤,裡頭的恨意如何也驅散不開,那張瑩白的小臉上片刻間便布滿了淚痕,看著她這樣,赫連策移開視線,劍眉緊蹙,她終究還是問及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