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諾去見了林蕭。
林蕭為了省錢,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飯,收到林諾的電話,她本來以為林諾會請她吃飯的。
沒想到兩個人在公園坐下了。
林諾手裡拿著一個超級加肉的大肉夾饃,大口大口的吃著。
林蕭嘴裡的唾液不斷分泌,胃開始急劇收縮。
肉夾饃的香味四溢,林諾還吃的那麼香。
林蕭扁著嘴,“姐姐,其實我……”
“哦,對了。”林諾將吃了一半的手夾饃拿在手上,歉意的笑笑,“抱歉啊,經紀人這一行事情又多又急,沒那麼多私人時間,吃飯習慣節約時間了,你不介意吧。”
林蕭眼睛發亮的盯著林諾手裡的半個肉夾饃,“姐姐,如果你吃不完……”
“怎麼可能吃不完?”
林諾一大口咬下去,汁水浸透鬆軟的饃餅,又一口下去,好,吃完了,她衝著林蕭一笑,好像在說,看,吃得多乾淨啊。
緊接著,她又將豆漿習慣插進紙杯,慢悠悠舒適的喝了起來。
林蕭胃抽搐得更厲害了,看林諾的目光逐漸變得怨毒。
996電波變成了個捂著眼的小人,感歎道:“太慘了。”
林諾笑盈盈的看著林蕭,仿佛是個睜眼瞎一樣完全看不見林蕭的憔悴和饑餓,“想好找什麼工作了嗎?”
說起這個,林蕭來了勁,“姐姐,我想進你的公司。”
“可以。”
林蕭眼睛一亮,站起來,對著林諾鞠躬,“謝謝姐姐,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謝我乾什麼?”林諾笑,“你想進我們公司,投簡曆啊,合格的話,人事會讓你麵試的。”
林蕭瞪大了眼睛,“姐姐,不是應該你帶我進公司嗎?”
“你想什麼呢?”林諾眨眼,“我就是公司一個普通員工,哪有能力走後門?”
那你叫我過來乾什麼!
林蕭差點炸了。
隻是剛要炸,腦袋就發暈,炸不起來。
林諾對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你從初中開始學費生活費都是姐姐出的,如今終於畢業了,姐姐相信以你的優秀一定可以憑本事進入公司的,加油。”
“姐姐,我……我不會……”
“加油,姐姐相信你,你可以的。”
林諾說完,手機預先調好的鬨鐘響了,她將手機放到耳邊,“那邊協調不了?行程要改動,好,我來了。”
說完,林諾匆匆離開,就像真的很忙,不是為了去搶新鮮出爐的鮮花餅似的。
林蕭訥訥的站在原地。
現在她該怎麼辦?
為了來這裡,她和爸媽也鬨翻了。
幾乎是孤注一擲。
從小到大姐姐都是最疼她的,雖說後來不願意給生活費了。
但是她從來沒懷疑過姐姐對她的愛。
更沒有想過她來了之後姐姐會撒手不管。
林蕭哭,用得著這麼信任她嗎?
林諾拿著新鮮出爐的鮮花餅,又要了杯奶茶。
沈舟和林蕭兩個人啊,真是把原身當冤大頭。
不順心了,就跟原身吵,跟原身鬨。
遇到事第一個就想到的是原身。
原身幫沈舟解決了那麼多問題,不見他記著,像當媽一樣把林蕭養大,不見她感激。
真是兩個白眼狼。
命運啊,咋就專門欺負老實人呢?
這樣的偶像和粉絲,該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
不知道這樣的兩個能在順風局達成情侶成就的人,在逆風局是不是還能相敬如賓。
她開始期待起來了。
林蕭找工作找的極度不順利,在這個本科遍地走的大城市,她一個讀書不好好讀,成績也不占優,還掛了好幾門課補考三次才畢業的應屆畢業生,想進入林諾所在的大公司,那不比高考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簡單。
林蕭眼看靠近沈舟無望,快沒錢交房租了,隻能找了個前台文員的工作做著。
剛入職一天,林諾打電話給她,“我最近要出差,探班沈舟,要不要一起去?我好像記得你喜歡他,要是我記錯了,就算了。”
“要要要!”
那可是她最愛的哥哥,怎麼可能拒絕?
“那行,我把航班信息發給你,你買明天早上十點的票,落地後,順便吃個飯。”
“好好好。”
說完,林諾掛斷了電話。
林蕭興奮急了,明天她就能見到哥哥了。
而且林諾是經紀人,說不定她可以和哥哥一起吃飯。
換衣服,要穿最漂亮的衣服,要帶哥哥的雜誌,要合照,要簽名。
林蕭興奮了一個多小時才臉色蒼白的想起來,她好像沒錢買機票。
姐姐隻發了航班信息,也沒有說買她的。
而且她明天要上班,上班第二天就請假,那不就等於辭職嗎?
從興奮到絕望,如過山車一般。
林蕭隻能打電話給爸媽要錢,然後被臭罵一頓。
她蹲在地上哭。
手機裡那麼多號碼,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打給誰借錢。
以前她為了不給哥哥丟人,她在朋友麵前都表現的很大方,家境富裕。
過去一年,姐姐很少打生活費之後,她已經因為拮據和不少人鬨翻了。
現在打電話過去借錢,那不是把自尊踩在地上嗎?
林蕭思來想去,還是擦乾眼淚打算找林諾要錢,林諾帶她去,就應該林諾給錢。
林蕭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特麼的又關機了!
身為經紀人,為什麼林諾的電話總是關機!
她真的好煩這種每次要找人電話都打不通的情況。
煩死了!
林蕭肺都氣炸了,她來回踱步,突然,眼前一亮。
隔壁床位枕頭下一片紅色。
她走過去把枕頭打開,一疊現金,數一數大概有三千多。
對了。
她想起來了,隔壁床是一個作息顛倒的女人。
白天睡覺,晚上上夜班。
這種上班時間,肯定也不是什麼正經工作。
錢也不乾淨,就算她拿了也不敢報警。
何況,就算被發現了,大不了讓姐姐幫她還錢就是了。
難不成,姐姐還看著她坐牢?
林蕭將錢拿了,到外邊便利店換成了手機裡的數字,然後買了機票和新化妝品,第二天美美的打扮了一下,和林諾一起登了機。
上了飛機,林蕭才發現,她買的是經濟艙,而林諾舒舒服服的坐在頭等艙。
同樣是姐妹。
以前林諾多疼她啊,半點苦都舍不得讓她吃,有什麼好的都緊著她。
現在林諾坐在頭等艙,而她坐在狹小的經濟艙。
林蕭又開始委屈起來了。
從飛機上下來,林蕭抱怨道:“姐姐,你變了。”
說完,林蕭等著林諾問哪裡變了。
林諾戴上太陽帽,感歎道:“人啊,麵對這個花花世界,每天接受新的信息,每時每秒都在發生改變,這世界上變化是一定的,不變才是不可能的。”
林蕭:“……”
為什麼有種雞同鴨講,對牛彈琴的憋屈感?
林諾語重心長的說道:“你還小,再長大一點就懂了。”
林蕭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誰要討論變與不變的哲學問題啊。
誰需要你爹味這麼重的教育啊?
你情商是為零嗎?怎麼老是聽不懂彆人的話?
車在酒店停下,林蕭悶悶不樂的跟在林諾身後。
剛走到酒店門口,林諾接到消息,似有急事,將工作證明塞到林蕭手上,告訴她憑借這個可以進劇組見到沈舟就走了,徒留林蕭一人麵對昂貴的酒店費用。
不跑才怪。
不跑就要一直麵對林蕭那張全世界我最委屈的死人臉,吃飯都吃不下。
說不定一到晚上還要到她房間來哭,下班還被迫加班。
壓根兒沒急事,林諾換了個酒店,美美的享受了一堆大餐,下午戴上口罩,太陽帽偷偷去了劇組看熱鬨。
她還帶了一個手持電風扇。
本來以為熱鬨這種事應該不容易碰到,說不定要等很久。
沒想到沈舟這惹禍的本事當真是不小。
她剛混進劇組就看到周導在罵人,沈舟低著頭,拳頭攥得緊緊的,似壓抑著羞恥和憤怒。
他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從進組開始每天都在挨罵。
不,是隻要是他的戲份,每分鐘都在挨罵。
他的自尊,他的自信,全線崩坍。
周導:“你是豬嗎?你做事演戲從來不用腦子的嗎?隻會不斷重複同樣的錯誤再不斷重複,從來不會反省自己嗎?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個地方,顧清神,他是神,是高高在上因愛墮入人間的神,他活了幾萬年,從來沒有動過心,他麵對自己心愛的人是手足無措又自我懷疑的。你是瞎子還是麵癱?”
周導:“男主演不是已經給你演示了三遍嗎?就是頭豬,它照著演這條都過了!”
男主演趙淮,人根本不負責男二的戲份,為了不拖累進度,特意琢磨了男二戲份,還演了一遍,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的教。
嗬嗬,沈舟這個榆木腦袋,隻會跟著做,一遍又一遍,練習到深夜。
可是有什麼用呢?根本學不會。
還是那個木頭樣。
周導很懷疑,這種人到底是沒有腦子,還是不會動腦子?
林諾扶了扶太陽眼鏡,習慣性在思考上偷懶就是這樣,腦子會越來越笨,最後不管是自己還是彆人都分不清到底是天生笨,還是偷懶不愛用腦,讓腦子生鏽了。
周導讓沈舟再來一遍。
林諾向四周看。
這個時間點,林蕭應該來了才對。
她拿出手機,點開視頻拍攝等會兒的精彩畫麵。
果不其然,又沒過。
周導將台本砸沈舟腦袋上,“我們這麼多人陪你玩的嗎?到底能不能行?我讓你琢磨的東西你琢磨了嗎?我問你,顧清神他是多少歲成神的?是因為什麼事情成神?他又是怎麼愛上女主角的?他身為神對這個人世間到底是種什麼感情?和對女主角的感情區彆在哪裡?”
林諾腦海中浮現出看過的劇本。
顧清神是在海嘯中救人死後成神。
可是明明是救人而死,為何成神後又高高在上的冷漠?
神對世人的感情不應該是憐憫和愛嗎?
林諾猛然一震,悲憫。
因為悲憫而感到痛苦。
因為悲憫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