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那同鄉的男人也問,“不會吧?林諾是咱們村的人啊,她能跑哪兒去?”
“那個賤人一定是跑了,她肯定是不想嫁給我所以開車跑了。快,快叫人,把她抓回來!”
大家一起反應了過來,一撥人去通知其他人,一撥人跟著馬誌高去鎮裡找人。
馬誌高咬著牙拚了命的帶人往山下趕。
林諾可花了他三萬五啊。
一並順走的還有他的寶貝電三輪車。
關鍵的是,他媽的,他連個手都沒牽到!就得到了幾籃子乾蘑菇。
還是山上撿來的。
馬誌高越想越氣。
等抓到林諾,他一定要現場就辦了她,把她鎖起來,哪裡都不準去,看她以後還怎麼跑!
馬誌高到集市上詢問,集市的人好像都見到過林諾,不過大家都以為她回去了。
馬誌高又順著往縣裡的路走。
可惜他沒車,人家騎的是他的電三輪車。
人力哪裡跑得過車。
幸好這時,同村有電三輪車的人開過來了。
馬誌高坐上電三輪車拚了命的往縣城走。
一行人追了十幾公裡,電三輪車都快沒電了,還是沒看到林諾,馬誌高從一開始的怒火中燒也漸漸的變得沉默。
這麼久都沒追到,人肯定早就跑沒了。
馬誌高點燃了一根煙。
媽的。
biao子!
但是林諾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她能跑哪兒去呢?
難道……
馬誌高猛然驚醒,難道彩禮一直都在林諾手裡?
馬誌高等著電三輪車充電,充滿電回到村裡已經是晚上了。
他衝到林家。
林小俊正開心林諾不在,他終於不用做家務了,心裡特彆高興,自己煮了麵條,打開電視,一邊看一邊吃。
馬誌高連門都沒敲就衝了進來。
他就像那倒了八輩子黴的煞星一樣看著林小俊,“你姐呢?不,你爸呢?”
“我不知道啊。”
林小俊莫名其妙的看著馬誌高,“馬叔叔,我姐應該帶著我爸去看病了,我剛才看過了,我爸也不在家。”
“賤人!”
馬誌高咬著牙根罵。
賤人帶著錢還帶著她那個死鬼老爸跑了。
馬誌高凶惡的看向林小俊,抓著他威脅道:“我告訴你,老子花了三萬五娶你姐,要是你姐不回來,三萬五你就得全部賠給老子,否則老子要你的命!”
林小俊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他茫然的問:“我姐為什麼不回來?我姐不是要嫁給你嗎?”
啪。
馬誌高一巴掌抽林小俊臉上。
馬誌高是個成年男人啊。
林小俊隻有十三。
這一巴掌他把對林諾逃跑這件事情的所有怨恨都發泄了出來。
林小俊活生生在原地轉了三圈。
腦子嗡嗡作響。
耳朵更是不斷的耳鳴。
林小俊直接被打蒙了,連哭都沒反應過來。
然後就聽見一陣怒吼,“你姐跑了,帶著你那個死鬼老爸跑了,聽明白了嗎?傻逼。”
姐跑了?
林小俊還在耳鳴。
姐為什麼跑了?
什麼叫帶著死鬼老爸跑了?
“哇。”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哭了起來。
他懂了。
現在回過神來了。
馬叔叔的意思就是,姐姐帶著爸爸跑了,不要他了。
以後整個家裡就隻有他一個人了。
“哇哇哇。”
林小俊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著。
以後他要怎麼辦?
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要怎麼辦?
他去哪兒要錢讀書,要錢吃飯?
“哇哇哇,哇娃娃……”
十三歲男孩的哭聲震天動地,把隔壁張爺爺都喊來了。
張爺爺也聽說林諾跑了。
他心裡也是恨毒了林諾。
這是他們村第一個自己跑掉的女人,簡直是對他們嚴防死守的侮辱。
也怪他們大意,想著林諾是本村的人,從小在村子裡長大,膽小懦弱身上也沒錢,跑也沒處去。
不像彆的被買回來的女人,人家在外麵有家,那是往家跑。
張爺爺在心裡咒罵林諾。
跑,你跑了有什麼用。
你以為外麵跟村子裡一樣,大家相互之間門都會照料著,外麵的人壞著呢!
你出了門,去了外麵,身上一毛錢沒有遲早餓死。
張爺爺甚至暗戳戳的在想,也許林諾出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就會回來。
他在心裡罵著林諾,但是並不妨礙他看馬誌高的笑話。
他兒子二十多歲時買來的那個女人,三十多了,老女人,還不是處,生孩子總生女兒,一點用都沒有。
他們家溺死了四個才有了一個孫子。
憑什麼馬誌高運氣就那麼好,攤上個十六歲的黃花大閨女?
讓他貪心。
這下好了吧。
人跑了。
人財兩空。
張爺爺笑了笑,將林小俊拉起來,粗糙的手給林小俊擦了擦眼淚,用略微帶點責備的語氣對馬誌高說道:“你也是,小俊才十三歲,那林諾是自己跑的,他知道個屁。”
張爺爺說道:“你心裡有氣,也不能對個孩子發啊。”
“他們家坑了我三萬五,對,還有我的電三輪車。”
“錢沒了再賺就是。”
張爺爺說道:“你也彆總往壞處想,那林諾逃跑都還不忘帶著林大力,說明骨子裡是個孝順的。林大力的病很重,她身上沒錢,說不定過兩天發現在外麵活不下去就回來了。”
“嗬嗬,沒錢?她沒錢?她沒錢,老子的三萬五去哪兒了?”
張爺爺愣了愣,“林諾那麼精?她膽子真那麼大能拿著三萬五的巨款逃跑?”
馬誌高煩躁的抽著煙。
他也希望林諾沒拿著錢跑啊。
但是,怎麼想都是拿了錢啊。
不然林諾身上一分錢沒有她能跑到哪兒去?
馬誌高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瞬間門覺得這些日子的一係列事情都是林諾有預謀做的。
林大力中風了,癱在床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如果林諾身上真的隻有那二百塊錢,怎麼可能能花這麼久?
林小俊聽到張爺爺說林諾孝順,他捂著半邊仍舊在不斷鳴響的耳朵,一邊抽泣一邊說,“林諾孝順個屁,自從爸中風後,她天天拿竹條抽爸,一會兒打臉,一會兒打嘴。不僅我爸,我也每天矮她揍。”
林小俊把上衣脫掉。
雖然不多,但青青紫紫好幾處地方都有。
林小俊哭著說:“她打人可疼了,比老師用鐵尺子打人都疼,而且打人還不留傷疤,這幾個都是不小心留下來的。”
“不會吧。”
張爺爺疑惑的說:“她不是還把你爸收拾得挺乾淨的嗎?”
“那都是我收拾的。”
林小俊越想越委屈,越想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眼淚流得越厲害,“她拿著竹條守著我,讓我去給我爸擦身體,洗衣服,清洗屎尿,砍柴,做飯,稍微不順心,她就打我。張爺爺,上次我找你告狀,真的沒有說謊。”
張爺爺看著林小俊身上的傷,再聯想起近日林諾的所作所為,一股冷汗順著臉頰落下。
好狠毒的丫頭。
好歹毒的心腸。
好精巧的算計。
張爺爺搖頭道:“完了,她算計得這麼精,指定是不回來了。”
馬誌高一聽張爺爺的話,心裡殘存的那點希望也破滅了。
他回到家,在院子裡蹲著,一抬頭就能看到牆上掛著的林諾送來的蘑菇。
就這點蘑菇。
他一輩子的存款三萬五千塊,還有一輛最新款的電三輪車。
就換來這點蘑菇。
一開始是怨恨,然後是絕望,然後是悲涼。
馬誌高捂著臉一個人哭了起來。
……
另一邊,林諾到了縣城也沒停,而是借了個充電的地方,去蒼蠅館子買了兩碗打鹵麵和鄭燕一人一碗。
可能是被鎖起來的時候基本吃不飽,鄭燕玩饅頭歸玩饅頭卻一點沒浪費,全給吃完了。
林諾摸了摸她的頭,“今天媽媽很乖,諾諾很高興。”
鄭燕迷茫的看著林諾。
林諾拿出打包的麵條,先喂鄭燕吃。
鄭燕狼吞虎咽,就差把臉塞進碗裡了。
“彆急彆急,慢慢來,吃完了還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感受到林諾的善意,一聽這話,鄭燕愣了愣,不往碗裡鑽了。
林諾抽出紙巾,把她臉上的湯湯水水都擦乾淨,一邊小口小口的喂她一邊說:“媽媽,我們逃出來了,再也不回去了,以後不會有人再把你鎖起來,也不會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彆怕,等換了個城市,我帶你去看醫生,你乖乖的,我們慢慢治療吃藥差,遲早都會好起來的。”
林諾也不知道鄭燕有沒有聽懂,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以後我們租一個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小屋子,一邊工作一邊生活,好不好?”
“嗯。”
“嗯?”
林諾詫異的看著鄭燕。
鄭燕雙目無神的吃著麵,好像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林諾試探性的問:“好不好。”
鄭燕:“嗯。”
“我們一起看星星?”
“嗯。”
“去路上搶劫?”
“嗯。”
“殺人放火好不好?”
“嗯。”
林諾無奈的笑了。
鄭燕隻是機械性的在嗯。
不過沒關係,她隻要會回應就代表有治好的機會。
等鄭燕吃完,非常溫順的躺下就睡著了。
林諾坐在車裡吃麵,抬頭看向遠處星空。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繁星如夢。
璀璨而華麗。
第二天,林諾繼續騎車前進,為了避免交警審查,她都是走的小道。
又走了一天,確保足夠遠了,林諾買了個行李箱將錢全部裝裡麵,然後帶著鄭燕去火車站買票。
林諾直接用戶口本買高鐵票。
購票時,售票員對著戶口本看了看林諾又看了看鄭燕,鄭燕明顯給人腦子不正常的感覺。
而且林諾看著也很矮小,不似一般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