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模糊。
然後一切開始倒回播放。
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從方向盤上起來,碎片和血肉組成一張年輕的臉。
對。
常殊禎。
“殊禎……”杜南萍喃喃自語。
她想起來了。
殊禎。
“殊禎,你在哪裡?”
杜南萍就像一隻眉頭蒼蠅一樣四處尋找,抓到一個人就問,“你見到殊禎了嗎?你知道他在哪裡嗎?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杜南萍瘋癲的狀態把常夫人都嚇到了。
杜家一直將杜南萍的消息掩藏得很好,所以常夫人根本不知道杜南萍精神不正常。
她愕然的看著這一切。
杜南萍瘋瘋癲癲的四處遊走,她走過之處,所有人都驚恐的後退。
兩個傭人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去抓杜南萍。
杜南萍一被控製,整個人徹底失控,她一口咬在傭人的手臂上,然後歇斯底裡的尖叫,“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殊禎,我要去找他……”
混亂,瘋狂,拍照,直播。
很快,杜南萍發瘋的視頻被發到了網上,有人立刻認出了她。
甚至有人謠傳,女人出軌,生下不明身份的孩子,當街被婆婆找上門討公道,卻被五個奸夫揍。
謠言簡直離譜。
而也正是因為這些香豔和富有想象力的謠言,等杜夫人和杜董事長開始處理的時候,視頻已經傳得全網都是了,根本刪不完了。
沒辦法,不能再任由謠言往更離譜的方向擴大,豐成集團隻能發公告,簡明扼要的說明杜南萍的身份。
這一說明,一出豪門千金欺負貧弱老婦的戲碼躍然眼上,吃瓜群眾就更感興趣了。
杜夫人心累。
她現在真的無比後悔當初和杜董事長太過忙於事業而疏忽了對杜南萍的教育,否則現在也不會害得南萍滿腦袋的愛情,生不生死不死的。
杜南萍痛苦的看著心累的杜夫人,“媽,你怎麼能騙我?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在神誌不清的時候被顧河集哄騙上床,還讓我嫁給他?我是你的女兒啊,你難道都不心疼我嗎?”
杜夫人苦笑,“我如果不心疼你,你早死了。”
“我寧肯死。”
杜南萍流著淚,“我當時就應該跟殊禎一起死,是你和爸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你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想拆散我們,還派人追我們,殊禎車技那麼好,他不會出車禍,是你們害死了他!”
杜夫人很失望很失望的看著杜南萍。
十四年了。
快整整十四年了。
他們為這個女兒操碎了心,為了讓她活下來一再讓步,甚至願意為了她向顧河集妥協,讓她生下常殊禎的孩子,結果呢?
時至今日。
十四年了,她還是在怨他們,還是一心想跟著那個該死的常殊禎一起去死。
“愛情?”
杜夫人嘲諷的笑了,笑自己十四年疼愛女兒疼愛出了一個蠢貨,“好啊,你想死是吧?你想去陰曹地府陪你那個早就挫骨揚灰的常殊禎,那你就去死吧。”
杜南萍死死的攥著拳頭,渾身發抖。
杜夫人說道:“既然在你心裡,一個才認識不過幾年的男人就能比你的親生爸爸,親生媽媽,親生兒子都重要,那你就去死吧,去陪他吧。南萍,十四年了,媽媽也累了,老了,折騰不動了,隨你吧。”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杜俊休這時候也跑了過來,他抱住杜南萍,“媽媽,你快和奶奶道歉,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活下來,為了你好啊,如果是俊俊,俊俊快死了,媽媽,難道你不會想儘一切辦法救俊俊嗎?”
杜南萍渾身一震。
不是因為身為母親,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自己的孩子。
而是……
她愕然驚恐的看著杜俊休,“你也知道?你早就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杜俊休咬緊了牙關。
杜南萍下意識的一邊後退一邊搖頭。
好可怕好可怕。
媽媽好可怕。
爸爸好可怕。
過去發生的一切好可怕。
就連俊俊,一個隻有十三歲的孩子都這麼可怕。
她到底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冷酷環境裡?
“你們都沒有良心嗎?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
杜南萍哭著質問:“俊俊我是你媽媽啊,你竟然全都知道,卻一直什麼都沒說,你們所有人都合起夥來騙我,我的整個人生都是個謊言,是個笑話。”
“媽媽,不是這樣的,我和奶奶是真的希望你好,我們怕你想起一切再度自殺……”
杜俊休話還沒說完,電話響了起來。
杜夫人接通電話,電話那頭是醫院的院長。
院長:“杜夫人,來了兩個警察,說有事要問顧先生。”
杜夫人眼皮一跳,聲音卻依舊沉穩,“有說什麼事嗎?”
“說是顧先生和一件故意傷人案有關,他們是依法過來辦案。”
院長壓低聲音,“杜夫人,顧先生現在的情況,如果一會兒他和警察胡說八道,那咱們可就完了。”
杜夫人略微思索,說道:“先讓他們見麵。”
“可是……”
“放心,邢律師會處理。”
“好。”
院長放下電話,讓人將兩位警察請進了病房。
病房內,顧河集還神誌不清的睡著。
王警官問護士:“他什麼時候會醒?”
護士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還有半個小時。”
王警官點點頭,決定和劉警官一起等。
半個小時後,顧河集終於醒了過來,邢律師也到了。
邢律師微笑著向兩位警察介紹自己的身份,並遞上名片,“兩位警官好,我是顧先生的代理律師。”
“他……不……”
顧河集說話已經開始無法控製舌頭。
王警官眉頭狠皺,不會真有精神病吧?
不。
他們是警察不能這麼輕易下決定,像這種有錢人想用裝病逃脫罪責的多得是。
王警官簡明扼要的說明自己的來意。
他們兩個這次來主要是上次幾個學生被小混混襲擊的事件有了新的調查結果,希望顧河集配合調查。
顧河集用儘全身力氣緩慢的點頭,他抬起手,看到警察就像看到了救星。
幸好啊。
幸好警察查到了他,否則他就要永遠被姓杜的一家關在這裡,一輩子不見天日了。
顧河集熱淚盈眶,“救,救我。”
王警官看了看顧河集,又看向和邢律師一起趕來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說道:“兩位警官,顧先生有妄想症,正在治療當中。”
“我沒有。”
終於,藥效退去的足夠多,顧河集說話也清晰了一些,語速也開始正常了起來,他艱難的說道:“我沒病,他們為了囚禁我,故意說我有病。”
王警官警惕的看著主治醫生,警察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這麼簡單。
王警官問,“你是否承認是你給了平鵬天,秦力,許強他們十萬定金,收買他們廢掉林嗣真的雙腿雙腳,並且曾諾事成之後給五百萬?”
“是,我承認。”
顧河集毫不猶豫就應下了所有罪名。
邢律師甚至來不及阻止。
在他看來,林嗣真沒真出事,他判不了多少,大不了申請和解,但是如果繼續留在醫院,不出半年,他肯定會被折磨得徹底瘋掉,成為一個真正的瘋子。
“那好,你現在就跟我們回警局。”
王警官拿出了手銬拷在了顧河集手上。
顧河集說道:“警察同誌,我要報警,這些人故意囚禁我,汙蔑我的是精神病,限製我的精神自由,給我注□□神累藥物。”
聞言,主治醫生慌了,邢律師卻淡淡的說道:“警察同誌,顧先生真的有妄想症,我們這裡有專業的醫生鑒定結果,他所說的一切不一定能成為證供。”
“他有沒有病,說的話能不能當證詞,我們會自己進行鑒定和判斷,不需要非專業人士在這裡指手畫腳。”
邢律師笑了笑,對王警官這樣生硬冷漠的態度也不生氣,隻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王警官要帶走顧河集,邢律師以律師的身份陪同。
所有人一起到警察局,辦完所有的手續,邢律師要求以律師的身份和顧河集單獨見麵。
這是兩個人的權利,王警官也無法拒絕。
而顧河集也想私下和邢律師聊聊,看看要怎麼樣能在林嗣真的案子裡減輕刑罰脫身,並且也順便通過邢律師和杜夫人對話。
現在,在和杜家的對抗中,他才是真正掌握主動權的一方。
他如果坐牢,杜夫人就得以非法囚禁的罪名陪著他。
顧河集一臉自信的看著邢律師。
邢律師還是那副精英打扮,他笑著說:“顧先生,你的行為根據《刑法》雇凶傷人的規定,將定故意傷害罪。而故意傷害他人身體,沒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顧先生,你考慮好了嗎?”
“無所謂。”
顧河集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有堂堂杜夫人陪著我坐牢,我有什麼好怕的?而且我可以和對方和解,可以翻供,說我隻是被注射了藥物神誌不清,林嗣真是我的親生兒子,我隻是讓小棍棍教訓教訓他,是小混混理解錯了。”
“如果兩罪並罰呢?”
“你什麼意思?”
邢律師仍舊那副不冷不淡的樣子,“十四年前,杜小姐發病,神誌不清,處於無民事行為能力的狀態中,顧先生通過假裝是杜小姐初戀情人的手段,□□杜小姐,這種行為在刑法中也叫強1奸,《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婦女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兩罪並罰,顧先生應該會在牢裡至少待五年以上。顧先生今年四十三歲,五年後,四十八歲。”
一滴冷汗順著顧河集的臉龐落下,“你彆威脅我,你有什麼證據?”
邢律師抬眸,“十四年前,顧先生是如何跪在杜夫人和杜董事長麵前哭求原諒,說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求兩位放過自己的不會忘了吧?”
“那都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