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新式男女(9)(1 / 2)

趙忠海艱難前行到了醫院,開了一大堆西藥,心疼的付了錢,又開始扶著牆艱難的往出租屋走。

路過照相館,隔著透明的櫥窗,趙忠海看到了林諾正在整理漂亮洋裙的身影。

可能是因為在照相館上班需要注意儀表,林諾穿著沒有在丹尼爾家時那麼隨意。

今日的她,穿的是一身淡綠色的洋裝,套一件紅色的羊毛大衣,脖子上戴著厚厚的毛線圍巾,妝容大氣,看著人精神又洋氣。

趙忠海火氣蹭地一聲往上躥。

離開他之後,林諾就過得那麼好嗎?

憑什麼?

為什麼給洋人乾活,坐在整個c市最貴片區的裡的人不是他?

為什麼偏偏是林諾,而他卻要忍受陰暗潮濕充滿黴味的房子,忍受大冷天的要穿過一條巷子去巷尾上廁所,忍受早上醒來冰冷僵硬的被褥?

趙忠海眼睛在照相館裡四處瞄著,很好,今天沒人能護著林諾了。

他倒要看看她還能怎麼嘴硬!

趙忠海忍著疼,站直了身子,強撐著擺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推開了照相館的門。

他來到櫃台前,斜靠著櫃台,故意重重的敲了敲桌麵,吸引林諾的注意。

見林諾看過來了,趙忠海勾起半邊唇角,語帶威脅的問道:“姐姐,現在你還認識我嗎?”

“哦。”

林諾轉身繼續整理衣服。

照相館的衣服常有人穿,定期都要送去清洗,清洗乾淨之後需要重新搭配掛上去。

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工作裡最累的一項。

所以很討厭有人打擾。

趙忠海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又使勁敲了幾下台麵,“姐姐,你不會是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吧?”

“隨你怎麼想唄。”

林諾將手裡的旗袍掛上去,“不過我提醒你,這家照相館是丹尼爾先生開的,你如果不小心砰壞了任何一樣警察署的人都會去找你。”

聞言,趙忠海臉色一變,然後立刻外強中乾般的說道:“洋人又如何?這是華國人的地盤,不管是什麼人來了華國人的地盤就得聽華國的。《穿越百年華國》不是說了嗎?洋人和r國人,沒幾年好蹦躂了。”

“是嗎?”

林諾回頭,眸光含笑,“你不是不信《穿越百年華國》上麵寫的嗎?”

“我、我不是不信。”

趙忠海找補道:“我隻是不盲目自信。”

“哦。”

林諾繼續整理衣服。

老實說,《穿越百年華國》裡的華國和現在的華國可不是一回事。

一個是國民政府,一個是人民政府。

真要指望著骨頭軟的國民政府,一百年後,也不過是底褲多輸掉幾輪。

終於,林諾將最後一件衣服掛了上去,走到櫃台前,看著趙忠海,“你到底來乾嘛了?”

這一提醒,趙忠海總算想起自己的目的了。

趙忠海伸出手:“還錢。”

林諾來到櫃台裡,打開,將裡麵裝錢的盒子拿出來,“都在這了,你拿吧。”

那是一個專門放錢的盒子,分了兩層,一層全是美元,一層全是銀元。

至於國民政府發行的紙幣,這裡不收。

趙忠海看著那滿滿當當的銀元和美元,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但是,他不敢拿。

趙忠海擰眉,“你什麼意思?”

林諾攤攤手,“你不是要錢嗎?你要錢,我給你,你怕什麼?”

“這是你的錢?”

趙忠海還是很懷疑,這個死女人,昨日那麼強硬,今天怎麼就突然變這麼好說話了?

“反正錢我還你了,你管它是不是我的錢?”

“你會這麼容易還錢?”

林諾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麼大一個照相館,就我一個弱女子,丹尼爾先生又長期不在。”

沒錯,自從丹尼爾發現林諾一個人也能打理好照相館之後,每天不是電影院就是舞廳,壓根兒就不來人。

林諾道:“所以,你來了,這麼強壯又高大的你,我又不傻,難道跟你硬碰硬嗎?”

趙忠海還是不敢,他警惕的盯著林諾:“你怎麼會突然改變這麼大?見到人落落大方,不露怯,還會說英語了?”

林諾白了他一眼,“我以前難道很唯唯諾諾嗎?唯唯諾諾的人是怎麼出去擺攤買麵做生意,和一寫牛高馬大,還總是不想給錢的力工討麵錢的?丹尼爾先生帶我去了一些舞會,見了一些市麵,又教了我幾句常用的英語,我背下來了,很難嗎?你看我說英語,看著很像那麼回事,實際上我就會那幾句,問一問名字,時間,登記一下而已。”

原來是做了洋人的情1婦,跟洋人有了一腿,難怪現在膽子大了,狐假虎威,還敢拿店裡的錢還他。

說白了,這家店,說不定就是洋人拿來養情1婦的。

趙忠海在美元那裡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銀元揣兜裡,想了想又覺得不夠。

他的手表,和精神損失費都得賠。

於是他又抓了兩把,抓完了,趙忠海心情好了,忍不住打量起了林諾。

相對於以前的土裡土氣,瘦骨嶙峋,皮膚蠟黃。

現在的林諾身上長出了許多肉,臉上抹了粉,皮膚看著勻淨了許多。

那洋群將腰身勒得十分的纖細,走路時腰肢搖擺。

趙忠海忽然覺得林諾變得美了許多。

雖然林諾現在跟洋人勾搭上了,但是洋人嘛在華國能搞的人多了,估計也跟林諾長不了,而現在工資不菲,加上洋人一高興的打賞,說不定存了不少呢。長相嘛,不漂亮,但也算得上清秀可人了。

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現成的兒子。

這不比守著卓詩琴好多了?卓詩琴家裡的香火鋪子,她爹媽一看就是給兒子的,根本不可能給她。

現在兩邊還鬨翻了,以後能不能撈到錢還兩說。

趙忠海收到了錢,心情好了許多,他直勾勾的看著林諾:“姐姐,你來了省城和我說啊,你是我妻子,還是我姐姐,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就算你不使心眼,我也會給你錢的。”

“真的?”

林諾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那你的卓小姐呢?”

“姐姐,你我是包辦婚姻,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是還有親情在,我是不會拋棄你的。當然,我和詩琴之間是自由戀愛,是更為純潔的愛情,我也不可能拋棄她。”

林諾挑眉。

這狗東西挺能想的啊。

還想坐擁齊人之樂。

這麼會做白日夢,怎麼不找個墳頭就此長眠,天天做夢呢?

趙忠海見林諾沒反駁,還以為她也心動了,自顧自的說道:“姐姐,我們之間還有小光,你總不希望小光沒有父親吧?昨天小光叫我的時候,我能看得出他還是很想爹爹能陪著他的。”

趙忠海:“姐姐,這個世道艱難,你一個女人家家的,身邊沒有個男人,即便現在日子過得不錯,但是,那洋人能保護你一輩子嗎?人家隻是把你當奴隸,過幾年,人家把店一關,把房子一賣,回國了,你呢?你帶著小光,孤兒寡母的,在這個亂世怎麼活下去。”

“嗯。”

林諾懶得跟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扯淡,說道:“我考慮一下,不過你還是快走吧,一會兒丹尼爾先生要回來了。”

“那姐姐你考慮一下,我明天再來找你。”

明天?

明天你可來不了了。

林諾靜靜的看著他的腳。

趙忠海一邊對著林諾拋飛吻一邊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左腳邁出去了。

右腳緊跟著也出去了。

走出去一米了。

兩米

……

十米。

林諾立刻衝到門口,打開門,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搶東西!有不要臉的搶了英國人丹尼爾先生開的照相館的錢。”

林諾是瞅準這個點是警察署巡邏的時候特意讓趙忠海拿著錢走的。

她的聲音很大,趙忠海又沒走多遠,一聽就聽見了。

他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立刻就要把錢還回去。

然而,巡邏的警察已經趕過來了。

怎麼辦?

他懵了,進退無措。

眼看著林諾手已經指過來了,兩個警察也對著他走了過來。

趙忠海一害怕,下意識的就跑。

他一跑,警察也跑。

“站住!”

警察這一叫,趙忠海就跑得更快了。

“媽的!敢在老子的地盤犯事。”

搶的還是洋人的照相館,這他媽的要是鬨大了,他就是失職,是要從警察署滾蛋的。

警察何平拔出身上的槍,對著趙忠海就是兩三槍。

砰砰砰。

趙忠海聽到槍響就更怕了,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處躥。

砰。

子彈貫穿了他的大腿。

趙忠海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我……”趙忠海剛吐出一個字,另一個警察王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膝蓋壓在他的背上。

哦豁,他又吃了一嘴的雪。

何平跑了過來,一腳踹趙忠海小腹上,“媽的,小兔崽子,你跑啊,你繼續給老子跑啊!我們肖警司的地盤上都敢搶錢,我看你是不要命。”

這時,林諾也跑了過來,她激動的抓住何平的手,“警察先生,謝謝,謝謝,要不是你,一會兒丹尼爾先生回來,我可就慘了,您知道,現在找個安穩的工作不容易。”

“沒事,沒事,對了。”

何平從趙忠海兜裡將錢搜出來,“這錢你就拿回去,千萬彆告訴丹尼爾先生今天的事。”

林諾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何平低聲說道:“現在世道不安分,注意國際影響。”

林諾用力的點頭,就像個乖寶寶。

王正抓著趙忠海,給他戴上手銬,把他拉了起來,“老實點。”

趙忠海將嘴裡的雪吐掉,顧不得正在流血的大腿,開始叫屈,“兩位警察,我沒搶東西,這錢是這個死女人說還我的。”

林諾哭唧唧看著何平,“警察先生,他冤枉人,我又沒欠他錢,為什麼要還他錢?他一個大男人突然闖進我們照相館,還威脅我,我不敢反抗,才把錢拿出來的。”

彆說林諾說得很真誠,就是不真誠,王正和何平也不相信趙忠海。

人家小姐在洋人的照相館工作。

照相啊,那是多麼高級的東西。

人家工資高,打扮得那麼洋氣,你一個看著就窮酸到了極點的窮學生,你欠人小姐的錢還差不多?

這搶劫犯不老實。

何平一巴掌抽趙忠海臉上,“還想冤枉小姐,給小姐道歉。”

“我沒有!”趙忠海大叫。

啪,又是一巴掌。

何平:“給小姐道歉。”

他們還指望著小姐將今天的事情瞞下來呢,這不讓小姐心裡氣順了怎麼讓小姐幫他們。

“我……”

趙忠海還沒說答不答應,又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啪啪。

啪啪啪啪。

短短幾分鐘,趙忠海就腫成了豬頭,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一邊哭一邊說:“對卜切(對不起)。”

“看你態度很誠懇,我原諒你了。”林諾一臉大度,然後拿著錢走了。

趙忠海繼續哭,哭聲跟殺豬似的。

王正和何平壓著他往警察署走,趙忠海大腿中了彈,根本走不了路,兩個警察抓著他,他一隻腳就在地上拖著,鮮血在冰雪之上畫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進了警察署,當然是沒人給趙忠海治腿的,都是直接關起來。

就那麼巧,王正和何平在把趙忠海押進牢房的路上就遇到了肖署長。

肖署長剛嚴刑逼供弄死一個左盟地下黨,心裡正煩著呢,隨口問道:“這個犯什麼事了?”

王正和何平對視一眼,默契的把洋人的照相館幾個字給略過了,說道:“一窮學生,不知道是不是窮瘋了,當街搶東西,還拒捕。”

肖署長打量了一下趙忠海的衣服,確實是學生裝。

上麵還寫著C城師範大學幾個字樣。

提到師範大學,他就想殺人。

C城師範大學簡直是反賊窩。

好不容易政府抓到了幾個左盟的人,跟他師範大學有什麼關係?

那王繼民,紀行昭,周問靈幾個連夜寫文章罵國民政府,還去政府抗議。

這些人是不是也想造反?

還有師範大學的那一批學生,就該多斃幾個,每回遊1行也屬他們那一片鬨得最厲害。

委員長辛辛苦苦和r國談下來的何平,那容易嗎?

這幫人就知道瞎喊,什麼堅決反對賣國,委員長就是一國之主,賣個屁啊。

要不是上頭壓著,他早拿槍把這幫學生給斃了,乾啥啥不行,鬨事第一名。

啪。

肖署長又抽了趙忠海一巴掌。

趙忠海拚命的哭著嚎著,可惜沒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肖署長瞪了趙忠海一眼,帶著人大步離開。

何平問旁邊的人:“發生什麼事了,肖署長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還不就左盟那些事唄,抓了幾個文人,那幫子教書的快翻了天了。聽說王繼民校長帶著紀行昭,去了廳長的辦公室鬨,把廳長惹毛了,廳長打電話過來把署長又罵了一頓。”

“唉,署長也不容易。”

何平說完,和王正壓著趙忠海進了牢房。

進了牢房了,就由不得趙忠海叫屈了。

一百零八樣刑具,趙忠海一個都抗不過。

幾天後,何平拍了拍被辣椒油滴在鞭痕上,慘叫到沒有了一點聲的趙忠海,“考慮好了嗎?認罪嗎?”

趙忠海被綁在柱子上,用儘所用力氣點頭。

“認了就好。”何平笑了,“現在呢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找家裡人拿錢贖人,一百個大洋,少一個都不行。二個,咱們兄弟倆找個機會給你脖子放放血,屍體扔出去給外邊的乞丐野狗。”

進了警察署,哪還有選擇的餘地?

趙忠海骨頭徹底被打碎了,他根本不敢多想,伸出了一個血淋淋的手指頭,意思是他選第一個。

王正走近一點,“說吧,讓我們兄弟聯係誰,誰能給你出贖金。”

“卓,卓……卓詩琴。”

趙忠海撐著一口氣不敢暈。

一暈倒,辣椒油立刻潑上來,他真的受不住了。

趙忠海艱難的說道:“師範、師範大學,卓,卓詩琴。”

說完,趙忠海徹底暈死了過去。

何平王正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無所謂了,又把趙忠海扔進了牢房,然後去警察局門口點了個跑腿的小乞丐,讓他去找卓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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