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問道:“你想做女官?”
徐晴跪在地上,低頭恭順答道:“女官,乃是陛下特意為普通女子尋求謀生之道,造福百姓而每年精心選拔的人才。試問天下之間,哪位普通百姓之家的女子能比得上名門望族十幾年如一日的精心培養?而恰恰是臣女這種更適合教導普通無謀生技能女子的世家之女卻並不願意成為女官,臣女以為這於陛下施惠於百姓的政策有悖。陛下……”
徐晴低頭叩拜:“臣女請願成為女官,豎立世家女子為女官的典範,為陛下福澤百姓之政策竭儘所能,儘微薄之力。”
“既然如此……”
“母皇。”
三皇子忽然衝了過來,“徐晴是兒臣的未婚妻。”
“你喜歡她?”林諾問。
三皇子因為來得匆忙,臉上全是暴汗,他跪在地上,臉色急切,“兒臣喜歡。”
林諾低頭看著徐晴,徐晴緊張得脊背冰涼,掌心全是熱汗,但是不管怎麼樣,這一遭她必須試。
徐晴眼底閃過一絲決絕。
若是失敗了,大不了,一死。
林諾看著三皇子,淡淡說道:“她做女官,不妨礙你喜歡她。”
“可是女官要十年才能出宮。”
“那你就等她十年。”
徐晴赫然抬頭,驚愕的目光寫滿了不可置信。
陛下的意思是,同意她當女官了?
林諾笑道:“徐女官,起來吧,以後你多到朕跟前走動。”
“臣女,不,臣,拜謝陛下。”
徐晴再度激動俯首於地麵。
“母皇!”三皇子焦急的說道:“兒臣反對。”
林諾白了他一眼,一邊玩去。
人女孩子想搞點事業還要你同意?
“母皇!”
“退下吧。”
三皇子鼻孔不斷大出氣,憤怒退下,等女官選拔結束,直接過來攔住了徐晴,“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的想法一開始就和三皇子說得很清楚了。”
徐晴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仿佛他做什麼都不會再引起她一絲一毫情緒上的變化。
“徐晴!”
三皇子大喝一聲,顯然他的憤怒已經被壓抑到了極點,快從胸腔中炸出來了。
三皇子死死的抓住徐晴的手腕:“我到底怎麼你了?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
徐晴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重生之事太過玄妙,說了彆人也會以為是她得了臆症罷了。
她問道:“三殿下不去上課嗎?聽說出勤也要算在最後考核分數上,這太子之位,三皇子不要了?”
“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
三皇子執拗說道:“上次就是因為不清不楚,才讓你有了機會當女官,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
徐晴嘲諷的一笑,“三殿下,你是因為我當女官讓你沒了麵子這麼生氣嗎?皇上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要是真喜歡我,大可以等我十年啊,怎麼啦?怕啦,怕十年不到自己就變心?三殿下,其實你不需要這麼生氣了,為了皇位,十年內你一定會結婚生子,跟誰不是結呢?我對於你而言又不是多麼特殊的人,不是嗎?說不定過幾日你就遇到更喜歡的,把我拋之腦後了。”
三皇子薄唇死死的抿著,一言不發的抓著徐晴,手上力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徐晴幾次掙紮都沒有辦法甩開,她冷喝一聲,“放開!如今我是皇上身邊的女官,就算你貴為皇子也要放尊重些!”
三皇子死死的抓著她,雙目猩紅,“徐晴,我最後問你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相信你會突然對我改變態度,你以前也很喜歡我的,不是嗎?”
“你糾纏夠了沒有?”
徐晴拔出發釵,直接對著三皇子的眼睛刺了過去,他被迫後退,隻能放手。
陽光下,徐晴皓雪一樣的手腕上是被他勒出的刺目的紅。
三皇子眼神悲痛的看向徐晴,“你拿我送你的發釵刺我?徐晴,你還有良心嗎?”
徐晴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這隻發釵是許久以前她生辰,三皇子親自尋來寶石命令工匠打的。
隻是前世今生,中間隔的時間太久了,她已然忘了。
“還你。”
徐晴隨手一扔,發釵如同一隻暗器一樣飛向三皇子,他伸手接過,因為太過用力,發釵上的燕子翅膀刺穿了皮肉,紮進了掌心。
“徐晴,你太無情了。”
“隨你怎麼想吧,我現在無情也好,有恨也罷,以後我們就當陌路,你去找你的真愛皇子妃,不要再來招惹我。”
徐晴說完要走,三皇子快步走過去,擋住她的去路,還是那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我到底哪裡惹你生氣了讓你這麼恨我?”
“我沒有恨你,我隻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係了。”
徐晴淒然一笑:“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也太苦了,這份苦吃夠了,不想再吃了。”
苦水裡泡著的前世,火爐裡抓著的半截鞭子,被關在幽暗房間裡直到死去。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經曆一遍了。
“好,很好。”三皇子咬牙切齒的發問:“所以你就是什麼都不肯說鐵了心的要和我斷個乾淨?”
“是。”
“徐晴,你夠狠。”
說罷,三皇子直接抓住徐晴的手,一把將她鉗製住,扛在肩上帶走,來到偏殿,將徐晴扔在床上,抽出徐晴腰間的帶子,將她的手綁在床頭。
“你乾什麼?”
“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三皇子轉身將門關上,讓太監將門從外麵鎖上,然後冷冷的來到徐晴身邊,“不說清楚,咱們就在這裡耗著,耗光了女官正式入宮登記的時間,我看你怎麼當女官,還怎麼逃。”
“你混蛋!”
“是被你逼出來的混蛋!”
三皇子一撩衣袍,在床邊坐下,閉上眼睛打坐,“我等你開口跟我說清楚。”
“你是不是有病?”
徐晴真的是氣到沸騰,“你這種行為你知道叫什麼嗎?無賴,你堂堂皇子做出這種無賴行徑,你不怕我去皇上麵前告你嗎?”
“去啊,你去啊,你有本事現在就去。”
“你把我解開。”
三皇子閉著眼睛就是不說話,任憑徐晴罵他。
過了許久,黃昏了,徐晴肚子咕咕叫著。
三皇子敲了敲房門,讓太監去拿點吃的過來,然後嬉皮笑臉的喂徐晴:“肚子餓了吧?乖,彆鬨脾氣了,吃點東西,你生我的氣也沒必要讓自己肚子難受吧?”
“你是不是有病?”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三皇子笑,“我無賴,我任性,我衝動,全京城都知道。”
“你——”
“乖,吃一點,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罵我,是不是?”
三皇子努力勸說道:“再說了,我總不可能一輩子綁著你吧?你不吃飽了,怎麼跑?到時候沒力氣,你怎麼揮鞭子,怎麼打我?”
“你要不要臉?”
“吃點嘛,求你了,你餓壞了我心疼。”
徐晴一腳踹過去,三皇子靈活一躲。
三皇子繼續討好的將吃的遞過去,“晴晴,就吃一點,吃飽了,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行不行?你彆光一個人生氣啊,你這麼生氣,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你不是虧了?說不定裡麵有誤會呢?你想想咱們第一次見麵,我是帶兵去青樓辦案的,你以為我是去青樓嫖1妓的登徒子,那給我一頓揍,疼了好幾天呢?”
“嗬。”
徐晴冷笑,“我打得過你嗎?”
“打得過,我保證以後都讓你打,絕不還手還不成嗎?”
“那你現在放開我。”
“你先吃東西,然後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咕嚕。
徐晴肚子又叫了起來,她氣得腦子都快炸了,冷著一張臉張開嘴開始吃東西。
一口兩口三口。
很快吃飽了。
三皇子又在地上坐下,安靜的等她開口。
漸漸的天黑了。
諾大的宮殿內隻有一盞燭火,隻能照亮一小塊地方。
就像前世她被關進的那個小屋子一樣。
一到晚上就很黑很暗。
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死一般安靜。
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人,就是飯菜都是從一個狹小的出口塞進來。
沒有人理她,她也沒有人可以說話。
到後來她開始和牆壁說話,和床說話,和自己說話。
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
三皇子耳朵一動,睜開眼就看到徐晴在哭,那兩隻圓圓的杏眼此刻紅通通的,染滿了胭脂。
“怎麼了?”
三皇子慌了,“徐晴,你彆嚇我。”
徐晴沒說話,隻一個勁兒的流著眼淚。
“我錯了,我這就給你解開,你不想說就不說了,徐晴,你彆嚇我啊。”
三皇子起身慌亂的解開綁著徐晴的繩子,就連手都在發抖,“我錯了,真的錯了,你彆哭,我讓你打讓你罵,我站著不動讓你拿鞭子抽好不好?”
徐晴坐起來,沒說話,就像一具死屍。
三皇子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扇,“徐晴,你抽我啊,像以前一樣打我。”
徐晴沒動,隻是吸了吸鼻子,“前世,你也是這樣把我關在黑屋子裡的。”
前世?
“什麼前世?”
三皇子訥訥的發問。
徐晴推開他,如同前世一樣抱著膝蓋,將那一切的痛苦一點一滴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從他們婚前逐漸的冷淡,到婚禮當天,他的逃婚。
再到他回來,那一身的吻痕。
到後來汪玉鳳受傷,她的手被廢了,鞭子毀了。
再到後來她撞破他和二皇子與汪玉鳳的醜事,被囚禁至死。
“那是假的,那不是我。”三皇子根本不相信自己會這麼對待徐晴,“我不會這麼做。”
“你會,你就是這麼做了。”
徐晴哭著說:“我不要你了,我要我的鞭子,不要你。”
“徐晴,你不能因為一個夢就否定現在的我。”
“那不是夢。”
徐晴抬頭,“那是我切切實實親身經曆的一切。”
徐晴看著三皇子,目光是那麼的冰冷,仿佛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往三皇子的心上割。
他赫然認識到一件事。
她恨他。
此時此刻的徐晴不是在置氣,是真的恨他。
他張了張嘴,想說現在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
可是麵對這樣的眼神,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徐晴扯了扯嘴角:“你看,你說你不會傷害我,但是你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我綁起來,讓我見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所以,這樣,我怎麼敢相信你?”
說完,徐晴起身,一腳踹斷大門上的木栓,走了。
三皇子頹然的坐在床邊,燭火晃動,卻驅不散這四周的黑。
三皇子從偏殿往宮門口走,恰巧遇到了一直在找他的左太保,左太保趕緊把他往尚學司拉,“三殿下,你切莫生氣,都是小女太過任性,一會兒臣回去一定好好說她,讓她不要去女官所報道。你放心,臣一定讓她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三殿下,你已經錯過太多課程了,落下太多分了,不能再翹課了。”
三皇子一顆心都不在線,就這麼被左太保拉到了尚學司。
剛一坐下,他就看到二皇子投來探尋的目光。
一想到徐晴說前世他和二皇子一起和同一個女人荒唐,他就覺得惡心。
不說二皇子是他二哥。
二皇子都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兩兒一女了。
結果放著家裡好好的妻子不要,非要和另一個男人分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不是惡心是什麼?
呸!
那特麼的絕對不是他。
徐晴說的不是他。
就算是他,也是他中邪了。
他在心裡發過誓,一輩子都會對徐晴好,這輩子也隻會有她一個妻子,怎麼可能那麼對她?
還他媽跟老二喜歡同一個女人。
他又不是老二那種瞎貨,眼光高著呢。
三皇子瞪著二皇子,張嘴罵道:“賤不賤啊你。”
他隻開口沒出聲,但是二皇子也能從那清楚的口型裡判斷出三皇子在說什麼。
二皇子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什麼意思?
罵誰呢?
三皇子哼了一聲,彆開頭,懶得看二皇子。
確定了,徐晴說的不是他。
反正不是他。
等下課,他就去和徐晴解釋清楚。
三皇子熬啊熬,終於熬到了下課。
禮部尚書站在前方說道:“下麵布置家庭作業。”
三皇子:“……”
把這茬忘了,還有家庭作業。
禮部尚書布置完作業也迫不及待的走了。
天知道他的課程都安排在晚上,每回回家就累癱了,啥都乾不了,就能喝口水吃點東西然後閉上眼直接到天亮。
他連跟老婆孩子說說話,問問孩子功課的時間都沒有了。
嗚嗚嗚,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太苦了。
三位皇子的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宮,繞過西直巷,前邊傳來嬉鬨的聲音。
往日這個時候,因為早就宵禁了,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很是安靜。
這會兒居然如此熱鬨?
三個人打開車簾。
外邊張燈結彩。
原來今兒個是乞巧節。
倒是他們日日起早貪黑,緊繃著一根弦學習,把日子都給過忘了。
三皇子看著那好看的花燈,和形形色色拿著花燈走過的男女一下眼酸了起來。
去年乞巧節,他還約著徐晴出來,兩個人猜了好一會兒謎語,臨彆時,徐晴還大膽的親了他臉頰一下,那時候他高興了一整夜,完全睡不著。
結果今天,同樣的乞巧節卻是徐晴想和他徹底劃清乾係的日子。
忽然,前方一片歡呼。
“織女撒福嘍。”
八個身穿紅衣的大漢抬著一個圍滿了鮮花的台子,遮住臉的纖細女子慢慢將手放下,舞動水袖。
從氣運收集係統那裡確定三個皇子都在看之後,汪玉鳳直接開啟一見鐘情技能。
這個技能能維持三天的心動。
是她上次世界的獎勵品,隻有三次機會。
這麼珍惜的東西當然要省著點用了。
於是她特意挑了一個三個皇子都在的時候使用。
一見鐘情技能一開啟,圍在台子周圍的小織女們開始撒花。
汪玉鳳本就長得傾國傾城,鮮花從她頭頂落下,一見鐘情技能仿佛給她整個人上了一層濾鏡。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不可抑製的開始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
前所未有的小鹿亂撞,撞動著心房開始搖擺。
讓所有此刻見到汪玉鳳的人都感覺莫名的悸動,仿佛遇上了此生摯愛。
三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撕心裂肺的痛的他很快從恍惚中回過了神。
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