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琦看不清,幾個大人站在周圍,不知道是要勸阻還是詢問,並沒有人上前拉那孩子,反而有人跟孫燁說:“這房子以前是他家,他這是在親戚家受委屈了,就想回家……”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孫燁頂了回來:“這話都說過了,我也說過了,這房子是我家花錢買了的,並不是他家了,你總不能讓我還要把舊主人迎回來住吧,我又不欠他什麼,也沒道理養著他,他自去找自己的親人去,我跟他可沒什麼關係,不能說我買了他家的房子,就要養著他吧,如果說這房子不想賣了,也行,把錢退給我,這段時間的損失費退給我,我直接就走,他愛在這裡窩著就窩著,隨便他堵門……”
也許是有些急了,孫燁的聲音又快又冷,沒有變音完全的聲音還有些刺耳,樓道昏黃的燈下,幾人的影子都帶了些爭執之意。
“這也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他今天大晚上找過來了,你暫且收留一下……”
有個想要當老好人的,語氣緩和地勸解孫燁。
“憑什麼啊!”孫燁已經十分不耐煩了,擺手的動作有點兒大,差點兒扇到旁邊兒人的身上,像是驅趕什麼臟東西似的,“你們誰可憐他,誰收留他,不用跟我說這個,我家不能讓外人進來,萬一他偷了我東西呢?就是不偷東西,我敢睡覺嗎?他爸可是個殺人犯,萬一他半夜把我殺了,你們誰給我償命?”
喬溪跟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個阿姨,細碎的話語飄到安琦耳中——
“可能是從親戚家偷偷跑回來的。”
“是鄉下嗎?”
“真可憐,多大點兒孩子……”
“肯定是被親戚虐待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來的……”
伴隨著堵在樓下的這些阿姨們的隻言片語聲,樓上的孫燁不耐煩了,“你們誰愛領走領走,反正彆堵在我門口,我沒那麼大的慈悲心。”
這一句話甩下來之後,他就直接關門,再不理會門外的人了。
“這孩子,怎麼這樣!”
有人對著那緊閉的房門抱怨。
“就他一個,沒家長,可不沒教養……”
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勸著勸著勸出真火來了,說的話難聽得很。
安琦沒聽到前麵是怎麼回事兒,但從這些話中也猜出來了,肯定是這個孩子不知道怎麼找來了,然後堵住了孫燁的門,被好心人看到了,就讓孫燁收留,孫燁不肯收留,於是就鬨起來了。
孫燁說話固然不好聽,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到目前為止,這些人一直在幫這孩子說話,可這孩子低垂著頭,一句話不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給人陰沉沉的感覺,這樣的孩子,誰敢往家領?
說不好聽的,孤兒一樣,他就是真的做出什麼事情,一個人跑了,又能找誰賠償?
“彆說彆人啊,你好心,你領走啊!”
“誒,我可不敢,誰知道殺人犯的兒子會不會是殺人犯……”
“老張,你這話就過分了吧,好歹也是認識的——”
“那你領走啊,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關我的事兒啊,我跟他家可不熟,也不欠他的。”
剛才還熱心的人,被樓下的人嘲諷一句之後就炸了鍋似的,都不肯接手這個孩子,那模樣,好像剛才他們沒有拿那些話勸孫燁似的。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些人啊,真的是……
喬溪把安琦往後一拉,不讓她冒頭,自己也往後退了退,有點兒小狡猾地等著那些熱心人處理完了事情再出來,這樣耽誤了一會兒,等到樓道不再堵著,能夠通行的時候,安琦見到那個男孩兒被一個人拉走了,似乎是送到居委會那邊兒去了。
果然,沒有人好心到給彆人家養孩子。
母女兩個回到屋裡,關上門,喬溪還跟安琦說:“不管他們怎麼安排,都跟咱們沒關係,不操心那些……”
不知道這是告誡安琦,還是安慰自己的良心的。
“嗯。”
安琦點點頭,她對那男孩兒沒好感,可真的看到對方從小霸王熊孩子變成現在這樣的受氣包小可憐,也覺得有些不好受。
第二天一大早,樓下就有阿姨說起來那孩子的事情,一個勁兒感慨對方可憐,見到孫燁走出來的身影,還含沙射影地大聲說,“有些人的心啊,就不知道是怎麼長得,小小年紀就那麼心狠,以後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孫燁眸中有厲色一晃而過,可他唇角卻含笑,瞟了那阿姨一眼,轉頭跟安琦說:“我真沒想到這樓裡的好心人還真多,也不知道昨天誰家收留了那孩子,不會是搶著收留打起來了吧?”
“……不,不可能的。”
安琦擺擺手,莫名有點兒心虛,是因為那個“好心人”?同住在一個樓裡卻沒伸出援手的她也有幾分羞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