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風吹過額前的碎發, 李雅晃了晃頭,沒有了長發,真的感覺輕鬆很多, 讓她覺得沉重的那些負擔, 好像也一下子不翼而飛了。
她穿著寬大的棉質短袖,那是男生的款式,正麵的骷髏頭處在一片陰影之中,兩個眼窩處仿佛冒著鬼火一樣, 幽幽地看向前麵, 隨著她的動作, 骷髏頭也跟著動起來一樣,那鬼火,也就成了複仇的火焰。
運動鞋剛才踢人太狠,甩飛了一隻, 露出沒有穿襪子的腳, 這些時日,已經恢複了常年不見陽光的白皙, 跟外表不相符的, 腳指甲上,正紅色的指甲油仿佛是指尖血一樣,濃鬱而暗沉。
被她甩飛出去的鞋是不久才買的, 白色的運動鞋, 很乾淨的亮白, 可現在,它側躺在水溝旁,露在上麵的那一側上已經多了些浮灰,還有一道許是在哪裡留下的灰色劃痕。
嗚咽聲, 壓抑著的痛呼聲,在她麵前,被踩著臉趴在地上的女生爆炸頭淩亂,不知道是怎樣拉絲燙出來的高貴發型這時候跟鬼一樣,部分還遮擋了她的臉。
“以前我忍著你,讓著你,不過是不想為了跟你對上付出太大的代價,可你難道真的以為我不能夠對付你嗎?”
李雅晃著光著的那隻腳,一旁有個黃毛嬉笑著給她提來了那隻甩飛出去的運動鞋,放在她的腳前。
沒有急著把腳穿到鞋裡去,紅色的指甲晃著,被那白皙的腳麵襯得格外鮮紅,像是隨時都要滴下血來一樣。
“你欺負我,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麼要騙我奶奶?”
那隻腳丫晃呀晃的,坐在欄杆上的李雅抱臂看著那幾個被小混混一樣的男人踩在腳下的女生。
以前,她在學校裡,就是這群女生的小跟班兒,不,不是跟班兒,她的確是要跟著她們,可她們卻未必真的把她看做是自己人,不過是一個隨時能夠打罵欺負發泄一下的工具罷了。
李雅看得很清楚,她更清楚地知道,老師對這些事是不管的,無法無天的學生總是讓老師無處下手,尤其這些人還又蠢又狠,她們仗著自己是未成年,是女生,反而能夠做出一些格外出格的事情來。
示愛不成,就反告老師侵犯,還能弄出罪證來陷害對方,表麵哭唧唧,實際嘻嘻哈哈地送那位老師進監獄。
她們不是人,就是人渣。
李雅早就看清楚這個事實,所以無論她們怎麼盯上她的,她都不去抗爭,她沒有那個抗爭的底氣,她想著,隻要混過這些年就好了,等考上大學了,總不能她們還要追著她跑。
至於說束縛她一定要跟她們考同樣的大學,她們也沒有那麼長遠的目標,所以,最多年,熬過就好。
她都熬了一年半了,哪怕她們一次比一次過分,她的身上有了刀割有了燙傷,李雅都在忍。
可沒想到,她的忍就成了她們眼中的好欺負,她們越來越過分了。
“沒有的,我就是隨口說說,我沒想的,我也沒想到……”
鞋底貼著臉,另一側則是土地,說話的時候,土腥氣直撲口鼻,仿佛飛進了嘴裡肺裡,讓她整個人都跟著臟了。
可她顧不上,往日裡精致保養自己的女生,這時候什麼都顧不上了,妝被哭花了,黑黑的眼圈兒,耷拉著掉了一半的假睫毛,花了的口紅,她什麼都顧不上了。
眼睛努力地看向李雅,似乎是祈求,又是抗辯,“跟我們沒關係的,我也沒想害她,我也沒想害你……”
“是啊,你誰都沒想害,你就是變著法兒使壞。”
李雅的這一句仿佛夾雜著幽幽的歎息。
她大約永遠是無法理解這種人的,損人不利己,她們的腦子就是那樣蠢,總是做對自己沒什麼好處的事情,然後沾沾自喜,會把她渾身的衣服剝掉,把她身上淋濕,把她關在沒人去的廢棄屋子之中,她們做完這些事笑著離開,就徹底把她忘在了那裡,然後……
她們沒有想過賣了她換錢,她們就是單純地發壞,就好像她們見到來學校找她的奶奶,騙她奶奶說看到她往某個建築工地去了,然後她奶奶去找人的過程中,不小心跌倒,被鋼筋穿透了身體,因為是大晚上,沒有人去,她奶奶就那樣掛在鋼筋上流儘了鮮血……
李雅當然相信她們撒這個謊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有人會死,這麼嚴重的後果,真的沒在她們的腦子之中,她們就是單純地發壞,看不得彆人好。
不,她們也沒覺得彆人好,她們總是覺得自己才是最好的,好像世界圍繞她們而旋轉,所有的一切,都以她們為中心,所有的人,都可以是她們取樂的對象。
“李雅,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
同樣被踩在地上的女生之中,有人聰明地發聲求饒,“我沒騙你奶奶啊,不是我,都是林悅,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