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她仍然沒能回家。如果隻能留在這個世界,那她也要有自立自強的本事。
整個班最輕鬆的,估計就是杭銳了。名牌大學提前保送,但是他依舊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來得很早,話少默默努力。
宋憐在一模考試中成績一落千丈。
從原本二十多名滑落到了快四十名,回家趙婕也忍不住狠狠說了她一通。
“我聽你們班主任說,宋諾諾竟然考了第三名,而你呢,看看現在的成績,你怎麼可以讓那個賤人的成績超過你!”
宋憐把門一摔:“我討厭和她比,我不想聽!”
她關上門,許多不甘心就這樣冒了出來。
太不甘心了。
明明一開始,什麼都是她的,可是後來全成了宋諾諾的了。
杭銳本來不喜歡宋諾諾,仇厲本來也厭惡她,還有成績,甚至連班上的人緣,現在很多人都喜歡宋諾諾。
宋憐太壓抑了。
這個下雨的夜晚,宋憐打著傘出了門。
她循著班上那張統計表,去了杭銳家裡。
小雨淅淅瀝瀝,她問了下人,找到了杭銳家裡。
少年開門出來,見是宋憐,冷淡的神色上,微不可察地出現了一絲怔楞:“宋憐?”
宋憐一咬牙,拉著杭銳往樓道口走。杭銳甩開她的手:“你做什麼?”
宋憐見四處沒人,才覺得有些冷。
她克製住緊張興奮和哆嗦:“杭銳,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願意為了你努力考上和你一樣的A大,你願意接受我等等我嗎?”
杭銳覺得她瘋了,他皺著眉:“你回去吧,今天的話我當沒有聽見過。”
少年轉身要走。
宋憐大喊:“憑什麼!憑什麼宋諾諾可以!你當初也是拒絕了她的,可是你後悔了,你今天拒絕了我,也許也會後悔!”
杭銳腳步頓了頓。
“我沒後悔過。”他回過頭,字字清晰地告訴她,“她告白時,我沒喜歡她。我喜歡她以後,也沒有和她在一起的勇氣了。從來都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怎麼會有後悔。”
宋憐捂住臉:“不是這樣的……嗚嗚……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那該是怎樣的?
宋憐晚上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完全相似的情境下,不同的一切。在那裡仇厲喜歡她,杭銳暗戀過她,連仇厲身邊的貴公子朋友柏燁,也對她深情款款。
在夢裡,她就是最矚目的存在,她活潑俏皮,幾個男人都為她癡狂。
而宋諾諾呢?
宋諾諾在惡臭衝天的貧民窟,哭著求她救救杭銳,杭銳的腿第二次受傷,感染以後再沒錢治隨時會去世。
宋憐看到自己拒絕了。
然後宋諾諾鋌而走險,想去勾.引仇厲。
最後下場很慘,宋憐沒有放過她。
那個夢裡,宋憐險些笑醒。她有仇厲的愛,委屈時有柏燁為她敞開懷抱。
可是鬨鐘讓她醒過來,她才發現這是一場夢。
宋憐愣了許久,下床看著鏡中的自己。依然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張臉,沒有幸福的笑意。仇厲、杭銳、柏燁,一個都沒喜歡上她。
宋憐握緊了拳,她還要爭一爭嗎?
不爭,她就永遠隻會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生軌跡,嫁個同樣普通的男人,然後生孩子,為柴米油鹽操心。
可是爭的話,救過她的諾諾,笑意很溫暖的諾諾。她下得了手嗎?
~
這個春天過得額外快,轉眼天氣就漸漸變熱。
諾諾終於可以不用再當一個軟乎乎的團子。
陳媽見她在家還穿著校服衣服和褲子,忍不住想到自己家那個一天不打扮就難受的兒媳。
“小姐,您那麼多裙子,為什麼老是穿校服?”
諾諾想了想,“同學們都這樣穿。”
陳媽哭笑不得,小姐撒謊的時候臉蛋微紅,分明是這樣穿更有安全感。
從二月到五月,小姐多努力念書整個彆墅都有目共睹,仇少上次回家,見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燈光把睫毛的剪影投映在她柔軟的臉頰上。
他看了許久,滿臉陰戾,但隻是冷冷笑了一聲,也沒過去打擾她。
他之所以能忍到現在,是那天張青鐸在談完公事以後說了句:“劉頌以前那個女強人妻子死了,沒兩個月他就歡歡喜喜娶了個漂亮的十八歲老婆。”
柏燁笑著說:“我也聽說過,他現在這個老婆一開始死活也不理他,現在兩個人如膠似漆。”
張青鐸擠眉弄眼,給仇厲說:“厲哥,我問了下他,他說他就多哄,要什麼給什麼,也不限製他老婆玩。反正年紀小嘛,寵著些忍讓些也沒什麼。”
仇厲一巴掌打過去:“滾。”
張青鐸委屈地摸著腦袋:“我這不是看你最近不高興嗎?過年回來大家都戰戰兢兢,就特地幫你去取經來著,諾諾多溫柔漂亮啊,比他那個老婆好多了,你彆這麼凶,脾氣好點,多哄哄說不定諾諾就高高興興跟你了。”
仇厲眸色漆黑,沉思起來。
“她要什麼你給什麼唄。”反正你那麼有錢。
“你懂個屁!”仇厲冷聲道,要是真那麼簡單就好了,她什麼都不要,就是想離開他。
而且這件事不能想,一想心裡就是針紮一樣的痛和克製不住的暴戾。
他這段時間不高興,總冷著臉,彆墅裡工作的傭人們大氣都不敢出。
陳媽想了想,把諾諾喊過來:“小姐,你說張叔、薛散還有老趙小王他們對你好不好?”
諾諾小臉嚴肅地點點頭。
陳媽說:“他們都想給你跪下來了,小姐你彆看書了,你看一眼仇少吧。”
“……”
諾諾說:“五月啦,還有一個月我就要高考了。”
“陳媽知道,但是你隻需要五分鐘,就能讓大家安生一個月,好不好?”
“五分鐘?”
“對,明早你去給仇少打領帶好不好?”
諾諾覺得好羞恥,她雖然確實覺得大家過得戰戰兢兢不好,可是打領帶本來就是很親密的事。仇厲高興了,她就膈應了。
“我不會。”
“不會的話,陳媽會請人教小姐,她下午就來,大家就拜托小姐了。”陳媽頓了頓,“小姐也想想仇少的讓步吧,他一直不高興,可是也沒有責備您。他在慢慢學著,給您自由。但是如果他忍無可忍生氣了,小姐就沒有如今的日子過了。”
諾諾怔住。
下午“教打領帶”的果然來了。
中年婦女笑眯眯調侃地看著諾諾,諾諾頭皮發麻。陳媽麵無表情地站在旁邊:“小姐彆覺得羞恥,好好學。陳媽什麼都看不見,替大家謝謝你了。”
那人教了一會兒:“小姐很聰明,手也很巧,這麼快就學會了。”
諾諾拿著那條教學用的領帶,臉快紅透了,誰想要這種誇獎啊!
陳媽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晚上陳媽走之前,板著臉給諾諾說:“人無信而不立,小姐明早一定要去。”
諾諾噗嗤一笑:“知道了,陳媽彆怕。”她眨眨眼睛,“我一直很好奇,陳媽你工資多高呀?那麼儘心儘力。”
陳媽見她調皮,眼裡柔和了些:“小姐彆鬨,陳媽老了,就希望你們年輕人好好的。”
陳媽猶豫了下,第一次伸出手,摸摸諾諾的腦袋:“你要好好的,要是真想要什麼,去和仇少撒個嬌。這比抵抗有用多了。”
諾諾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給仇厲撒嬌?
太可怕了,她還沒那麼大的心。況且她想要的結果,彆說撒嬌,哪怕撒歡撒野,仇厲照樣掐死她。
而當第二天清晨六點鐘,諾諾站在仇厲門外,才知道真到了這個時候,內心的羞恥還是完全控製不住。
她咬牙,算了,像陳媽說的,以仇厲霸道狂妄的性格,到了五月這個時候,已經快怒到極點了。
如果她不前進一步,那他又發病,大家都完了。
諾諾敲響門。
這個點彆墅隻有一個人會敲門,仇厲知道。
他有些意外,打開了門,諾諾呆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抬眸看著他。
他襯衫才穿好,扣到了最後一顆。
仇厲低眸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要是一大早她敢說什麼惹他生氣的話,他不會再忍,會用自己的方式教她到底該怎麼對自己男人。
可是五月的清晨,彆墅外鳥鳴聲清脆。
他看見她臉頰慢慢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