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微接過話筒,房間中隻她一個女人,光頭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一邊打量她,一邊抽煙,其他人大多站著,將房間守得如滴水不漏的鐵桶。
章之微拿起話筒。
“微微,”陸廷鎮說,“對不起。”
“沒事,”章之微平靜地說,“我現在很好。”
“我明天夜間就到。”
章之微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陸廷鎮的意思,也不知他們如何敲定交易。難道不是讓陸廷鎮在港城同意條件,這邊再放人?是了,陸廷鎮一定要親自確認安全。
章之微捏緊話筒,她說:“嗯。”
“好好吃東西,好好喝水,好好活著,”陸廷鎮聲音壓抑,仍寬慰她,“活下來最重要,明白嗎?微微,我要你好好活著。”
章之微:“我知道。”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陸廷鎮欲言又止,忍下去,他說,“彆怕,我很快去見你。”
章之微沒來得及說話,刀疤臉伸手。
短暫通話到此為止,話筒被人奪走,她被重新丟到那個小房間中。這裡沒有時鐘,沒有任何能表明時間的東西,她隻望著窗簾外漸漸暗下,看管她的人換了兩次,仍舊是中午負責看管她的人過來,帶了食物和水,這次多了幾個水果,麵包也軟了一些,還有切成片的火腿腸,兩瓶水,一杯牛奶。
章之微吃得乾乾淨淨,一點兒也沒浪費。
是的,無論如何,活下來最重要,她要好好活著,她還有許多未完成的夢想,她要做章博士。
但總有男人,想要拉她進淤泥。
光頭毫不避諱,他吃飽喝足,大搖大擺進來。章之微坐在沙發上,她裹著大衣,穿著長衣長褲長靴,很保守簡樸的裝扮。光頭剔著牙,盯著章之微,手在褲子上抓撓幾下,他走過來,坐在桌子上,看她:“聽說你很了不起,一開始說死了,後來又說病了。陸廷鎮跑去馬來西亞、英國,滿世界地找你……真是小侄女這麼簡單?”
他滿懷惡意:“是陸廷鎮的女表子吧。”
章之微不吭聲。
光頭摸著她頭發:“呦,現在裝啞巴?沒事,陸廷鎮今天長了翅膀也來不了,男人,都有一槍兩彈。你跟誰不是跟?嗯?”
章之微後退,將頭發抽走。
她要好好活著,無論發生什麼。
光頭變本加厲,抬手要摸她臉頰,被中午那小個子急急製止:“歐哥,歐哥。不行。”
“回去,”光頭扭頭瞪他,“你傻不傻?這女人真被我們搞了,她都不敢和陸廷鎮說!陸廷鎮那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你猜他會不會還要這樣的女人?”
小個子不說話了,倒是小辮子飛身撲過來,抱住光頭,阻攔:“升哥說了,千萬不能碰她。這是大事——”
光頭不耐煩,揚手給了小辮子一巴掌。小辮子被他扇出鼻血,仍舊不肯鬆手,鼻血滴滴答答蹭了光頭一身,光頭也倒了胃口,一腳把他踢開,嫌棄極了:“滾出去。”
小辮子被踢中下,身,捂住肚子倒在地上,涔涔地冒冷汗,蜷縮著低聲叫。光頭被生生敗掉興致,轉身離開,要去擦身上的血。
門口的小個子和另外一個守著的也開始規勸光頭,一聲一個哥叫著,跟他去了房門外,賠笑。
小辮子臉色蒼白,從地上艱難爬起,一瘸一拐地將一瓶乾淨的水遞到章之微麵前。
章之微低聲對小辮子說謝謝。
停頓幾秒,她又說:“黑蠅哥,我一直以為您死了。”
小辮子一愣,他看章之微的臉,不可置信——他從沒想到,對方還能認得自己。
“老竇和烏雞哥說您出海掉了水中,我哭了好久……”章之微說,“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您。”
老竇是章之微對阿曼的稱呼。
章之微見過小辮子,幼時在閣樓上做作業,天氣悶熱,推開窗,能看到阿曼在下麵和他低聲聊天。
“所以,”章之微看他,“您也是臥底?”
黑蠅不說話,他想要後退,章之微卻握住他手腕,狠狠抓住。
“烏雞哥現在還為陸廷鎮做事,”章之微對黑蠅說,“陸廷鎮給了他房子,他很快就要結婚了,現在跟著陸廷鎮做正經事,將來孩子也要送去讀書,做律師,做醫生,前途無量。你瞧,之前那些事情,陸廷鎮都知道,但他願意原諒、善待主動投誠的人。”
“隻要你肯幫我,肯救我,”章之微一字一頓,“黑蠅哥,我保證,烏雞哥能有的,你也能有。從此後不用刀口舔血,能安穩結婚生子。”
“你應該知道陸廷鎮有多看重我。”
“幫我,我保證你今後安安穩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