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對方笑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微微。”
章之微不解其意,她隻看陸廷鎮將手腕上的硨磲佛珠摘下,一圈一圈,仔細套在她手腕上。終於纏好,陸廷鎮屈指,輕彈一下晃晃悠悠的珠子:“你戴過的珠子的確有庇佑作用,保我方才大難不死,現在物歸原主,讓它繼續庇護你,微微。”
章之微說:“你糊塗了,這東西原本就是你的。”
陸廷鎮隻是笑。
他不需自己做工,但可以摘下手腕上的表,去換一些錢財。
陸廷鎮口才極好,幾句話讓老板將價格翻了三倍,自然,遠遠比不上當初購買這表的價格。不過倒足夠讓兩人回到考文垂,還能讓陸廷鎮找到地下醫生來治療他那條受傷的胳膊。
陸廷鎮拒絕醫生用麻藥的提議,他不在意疼痛,更在意自己對身體的掌控程度。好在是上午中槍,如今救助完全來得及,包紮結束後,他仍穿上那件黑襯衫,仔細看了看仍穿他衣服的章之微:“走吧。”
章之微問:“去哪兒?”
陸廷鎮:“給我麵前凍到發抖的企鵝小姐買迎接春天的衣服。”
英國的冬春交接處寒冷依舊,章之微的衣服早就被泥水打濕,的確不合適長久穿著,陸廷鎮為她買了溫暖禦寒的衣服,其中有件價格高昂,她穿著的確漂亮。章之微照著鏡子,瞧見上麵的小小標簽,立刻皺眉,要脫下。
陸廷鎮攔住:“就這一件。”
章之微問:“你還有第二塊表可以當?”
“很遺憾,沒有,”陸廷鎮說,“不過錢總會自動走向我。”
章之微:“……”
兩人在一家當地餐廳中點了豐盛的飯菜——惠特比蟹,約克郡布丁,燉牛肉,還有一種用草莓和奶油做成的甜點。
章之微低頭進食,終於吃到溫暖的熱菜,她那癟掉的胃終於得到滿足和安撫。不用擔心追殺,也不用再疲於奔命,至少如今的飯菜是暖和的。
晚上二人同宿一室,陸廷鎮睡地毯,唯一的床屬於章之微。這是一個有些年頭的旅館,木質結構,側躺時,章之微能夠清晰看到牆壁上有一筆一畫的刻痕,像玫瑰,不知是哪位房客留下的……
她閉上眼。
陸廷鎮休整一晚,重新和章之微往考文垂的方向。這一次,章之微買了地圖,她認真地辨彆著方位,陸廷鎮教給她,如何在荒野中通過太陽尋找方向;夜間的話,還可以看星星,通過星星來辨彆位置……
當然,最簡單的方法,還是買一塊指南針。
章之微展開地圖,膝上擺著指南針,仔細琢磨應該往哪邊方向。上天恩賜,今日陽光依舊不錯,兩人橫穿北約克郡,下一個目的地是謝菲爾德,在哪裡,兩個人吃過午飯後,將繼續上路。
約克郡的鄉間小路四通八達,偶爾可遇廢棄的鐵路、馬道、以及礦區軌道。儘管英國的陽光珍貴,但這些東西仍舊傷害了陸廷鎮的皮膚,經過一天加一上午的暴曬,他的臉頰和脖頸明顯開始發紅,顴骨側隱隱有曬傷的前兆。
出發前,章之微還有些擔心他的手臂;現在,她開始擔心他的皮膚。
等十分鐘後,章之微擔心的就變成自己。
礦區軌道和荒野之中,章之微遙遙看到不遠處停了輛和他們同款的越野車,四周無人,大約同樣是熱愛自駕遊的人,她並未放在心上。經過他們時,章之微隻看到車窗大開,裡麵坐了四個男人,身材高大,絡腮胡,穿著奇特,氣味比圈養了一千隻羊的窩棚還要大。
章之微將車窗關上時,敏銳感覺到車輛輕微一顫,好似撞到什麼東西。陸廷鎮皺眉,減緩車速,慢慢停下。
章之微心臟一跳:“是什麼?”
陸廷鎮說:“大約是鐵釘。”
隔著後視鏡,章之微看到方才的越野車已經急速開來,她心中了然:“他們放的?”
“嗯,”陸廷鎮按眉心,笑著對章之微說,“還記得我昨天說什麼嗎?”
章之微想不出,問:“什麼?”
“錢會自動走向我,”陸廷鎮笑,“瞧,錢來了。”
他打開車門,囑托章之微:“不要下車。”
章之微不聽他的話,仍舊下車,抬起手,遮住太陽。
陸廷鎮正挽衣袖,打算檢查車子,聽到身後車門響,回頭望見章之微。意料之中,他扯了扯章之微,將她掩在身後,仍低頭去檢查輪胎,果不其然,兩個車胎都被鐵釘深深刺透,正在緩慢地放著空氣。
耳側刺耳刹車鳴。
方才那輛越野車穩穩停下,四個手持刀的男人下車,對著他們笑,說話,一口蹩腳的英語,怪笑:“可憐的家夥。”
為首的人示威般地亮亮自己手中的刀,章之微猜那或許是砍瓜的,也可能是其他植物,四指寬,小臂般長。磨得閃閃發光,在太陽下頗具威懾力。
他盯著章之微:“舉起手,把你們身上的錢交給我。”
陸廷鎮不說話,他掏出槍,對準幾人。
四人頓時愣住,罵一聲臟話,轉身就跑。
遲了。
陸廷鎮已經扣動扳機,他甚至什麼都沒說。
砰砰砰砰。
四聲,精準擊碎四個右膝蓋。
刀哐當一聲落地,因衝擊力,幾人重重俯地,灰塵揚起,吃了一嘴泥土,哀嚎不止。
陸廷鎮走過去,用槍抵著為首者腦袋。
他微微俯身,居高臨下望著這些劫匪,耐心又禮貌地與他們溝通:“可憐的先生們,上午好。”
“很高興見到你們。”
“現在請諸位舉起手,把身上的錢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