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逃亡”已經過去三天。
章之微“逃”了幾節課,她老老實實地給老師寫道歉信,告訴他們自己並非有意逃課。不過理由自然不能使用綁架這種天方夜譚般的東西,和向舍友的說辭一樣,章之微解釋,自己是被偷了包,通過搭乘好心人的車子,才順利回到考文垂。
沒有人懷疑她的話,章之微長了一張不會騙人的臉。
瑞恩小天使很關心她遭遇的情況,憂心忡忡地告訴她,如今的華裔的確很容易受到一些欺淩。他認為種族歧視完全是錯誤的,遺憾的是不能讓其他那些高傲自大的種族主義者意識到這些。
五年前,美國開始的一係列預算削減措施讓生活在貧困圈中的黑人兒童雪上加霜,但大部分白人,尤其是“紅脖子”們認為這並沒有問題。
瑞恩不能理解這種通過皮膚顏色來區分人種“優劣”的方式,儘管他是白人,也會討厭“白人至上”的原則。遺憾的是個人力量實在過於微弱,渺小,僅僅是少數人的堅持,也很難改善這個大環境。
無論如何,章之微仍舊認真地感謝了他,並拒絕對方提出的約會請求。
“抱歉,”章之微告訴他,“我已經確定要和之前的男友以交往為目的而約會了。”
“是嗎?”瑞恩看著她,問,“你不可以同時和我約會嗎?”
章之微說:“……嗯,我們所接受的教育可能有些文化差異,那個,我們一般不會同時約會其他人。”
“好遺憾,”瑞恩失落地問,“那介意約會的時候多一個人嗎?”
章之微:“啊?”
章之微還是拒絕了瑞恩的友好提議。
事實上,章之微最近也沒有太多時間來和陸廷鎮“約會”,她錯過了幾節課,需要用功補回。眾所周知,數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容不得任何微小的錯誤。章之微不是泡在圖書館,就是在趴在自己的小書桌上用功。
她沒有找一份新的工作,在華威大學,想拿高分並不容易。章之微打算等假期再去兼職打工,平時的時候,還是多將心思用在學習上,她想自己可以嘗試申請獎學金,相對而言,大學中的種族歧視要稍微好一些。
陸廷鎮胳膊上的傷並不要緊,烏雞和老四也都好好的……唯獨黑蠅。
小個子一槍打偏,貫穿他右耳,黑蠅打斷對方的腿。
再後來。
烏雞補一槍。
黑蠅活了下來,但失去整隻右耳。他不想繼續留下來做事,隻希望回福建,遠離港城,安安分分地回到自己曾經能下水捉魚、挖螃蟹的家鄉。
“我答應他,”陸廷鎮看著章之微,燈火通明,他穿著質地考究的襯衫,卷發微泛起一點潤澤,“帶他回港城後,給他些錢,給他辦好返鄉證,送他回福建。”
章之微說:“謝謝。”
猶豫片刻,她又問:“你真不追究?”
陸廷鎮說:“真。上次鬨得雞飛狗跳不像話。左右沒幾個人記得他,送走就算了。”
章之微若有所思,她低頭,咬一口柔滑香甜的粉果,店裡有一位潮汕的廚師,擅長用粉葛、韭菜、花生和蝦仁作潮式粉果。
陸廷鎮耐心等一分鐘,見章之微遲遲不答話,忍不住,斟酌言語,問:“微微,你就沒有其他話想對我說?”
章之微茫然:“其他?有。”
陸廷鎮等著。
“烏雞剛剛結婚沒多久哎,”章之微說,“你這樣把他帶出來,還是這樣危險的事……玉瓊會難過吧。”
陸廷鎮失望:“隻有這個?”
章之微蹙眉:“什麼叫做隻有這個呀,陸叔叔。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剛新婚就分居,你不認為、嗯,有些不人道嗎?”
陸廷鎮說:“不認為。”
章之微:“啊?”
“三天了,”陸廷鎮說,“微微,我還沒有抱抱你。三年多,你隻抱我一次,不要說對他不人道,再這樣下去,我想某些人都要不能人道了。”
章之微說:“你怎麼如此坦然?好多男人一提到不能人道就要發怒。”
陸廷鎮說:“可能他們的確不能人道,被你說中事實。”
如此說完後,陸廷鎮環顧四周,確定周圍無客人後,才又搖頭:“不該在公共場合和你談這些。”
他骨子裡還是有些保守,如先前不讚同章之微不穿胸衣、隻穿小衫亂跑。某種意義上而言,他仍具備著某些傳統特質——好在並不是那種男人為尊、必須延續香火之類的“保守”,不,後者不能稱之為保守,而是糟粕。
章之微繼續吃飯。陸廷鎮喝了些水,才繼續說:“交往三天了,我們還沒有牽手——”
章之微問:“誰說我們在交往?”
陸廷鎮訝然:“難道不是從頭開始?”
“對呀,從頭開始,”章之微指指自己,“我,章之微,正在讀書的大學生。”
又指指陸廷鎮:“你,陸廷鎮,嗯,做生意的。”
章之微說:“現在正嘗試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