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謝朔洗完澡,又一個人在沙發上靜坐。
葉諳趿拉著拖鞋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下。
想起白天的事,她問他:“我之前好像聽你弟弟說,在跟一個叫言斐的人談開發案,談得怎麼樣了?”
謝朔掀起眼皮,語氣淡淡:“你問這個乾什麼?”
葉諳將下巴挨著他寬厚的肩膀,說:“我今天去錄音棚的時候,無意中認識了一位攝影師,她竟然是言斐的老婆,我們還加了微信。”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謝朔已經習慣她總愛湊得這麼近說話,沒有避開。
大概是怕她自作主張跑去跟莊以念套近乎,打聽開發案的事,他難得耐心地回答:“應該已經談妥了,你如果是因為這個想跟她結交,沒必要。”
葉諳聞言,心下一虛,她確實有這個打算,沒想到卻毫無出手的機會。
說起來,她嫁進謝家之後,都沒參加過什麼宴會派對,更彆提結交名媛貴婦擴展人脈了——雖然,她對這些也沒多大興趣。
葉諳趴在他肩頭,抬眼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燈下線條添了一絲柔和,鼻梁高挺,眉眼如刀裁墨畫。
他的睫毛很長,微微往下垂著,沾染一層淺淡輝澤。
葉諳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在他眼睫前撥弄了一下,輕聲問:“你是不是又睡不著?”
明天就要動身去進行複明治療了,她感覺得出來,今晚他的情緒明顯跟前兩天不太一樣。
雖然他一直對治療持悲觀態度,但臨到這個時候,多少還是會有點情緒波動。
不僅是他,連她也有點心神不寧。
謝朔沒說話,隻習慣性地蹙了蹙眉。
葉諳歪頭:“要不,我給你唱首安眠曲?”
謝朔:“……”
見他不搭理,葉諳想起什麼,又說:“我這兩天在網上學了一套頭部按摩手法,有助於睡眠,要不給你按按?”
清亮的眼中泛著光,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謝朔仍舊不予理會。
葉諳也不管他願不願意,跪坐在沙發上,直起身子,雙手捧住他的腦袋,往另一邊側了側。
“彆動啊!”
白皙的指尖落在他兩側太陽穴,替他緩慢地按了起來。
力度有些輕,動作還算標準。
謝朔比她高,她隻能極力挺直脊背,披散的長發有一下沒一下拂過他肩頸,靜謐中暗香輕淺。
按了幾下,她的胳膊和腰都有些酸,低頭道:“你太高了,這個姿勢不好按,要不,你躺下來?”
說著,扶住他的肩,打算讓他躺在自己腿上。
手突然被握住。
葉諳抬眸,男人英俊的麵龐映入眼底,膚色在燈下越發顯得清冷,一雙眸子幽深,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他捏住她纖細的指尖,放到一旁,一臉不想讓她碰的表情。
“……”
雖然經曆了許多次這樣的情形,但葉諳心裡還是忍不住冒火。
她到底哪裡不如他意了,三天兩頭這麼嫌棄?
費心費力給他按摩,他居然還不領情!
“不按拉倒!”
葉諳氣得肝疼,狠狠瞪他一眼,穿上拖鞋起身,準備自己去睡覺。
走出半步,忽然又頓住。
她側過臉,看向眼前沉默的男人——如果這回治療成功,他雙眼能複明的話,那她以後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在他麵前為所欲為了?
葉諳撓了撓下巴,若有所思。
不行,她得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機會。
葉諳唇角一勾,眼尾浮開狡黠笑意,驀地坐到了他大腿上。
她抬起胳膊搭著他的後頸,紅唇貼在他耳邊,嗓音軟而輕:“你不想按頭,那……我替你按按彆的地方?”
說話間一隻手往下,惡作劇似地掐了掐。
男人腹肌硬邦邦的,有點掐不動。
謝朔麵色一沉,緊皺起眉。
耳畔吐息濕潤,似薄霧在皮膚上洇開,沐浴後的幽香遊絲般沁入鼻間,無聲撩撥著。
不同於先前按摩時的若即若離,這回近在咫尺。
葉諳在他身上胡作非為了一番,滿意地收回手,故意問:“舒服嗎?”
她抬眼,看見他緊抿的薄唇,按捺不住心底的衝動,伸出食指點了點。
“你說話啊……”
下一秒,腰猛地被扣住。
謝朔麵無表情地將她往懷裡一按,一手掐著她細軟的腰肢,一手沿著她小腿摸索到她膝蓋處,往腿彎下麵一橫,隨後——直接抱起了她。
……什麼情況?
葉諳身體陡然騰空,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雙眼瞪得老大:???他不會奇葩到想把她抱了扔出去吧?
“你……乾什麼?”她緊張地問。
謝朔沒有回她,當然,也沒把她扔出去,隻是抱著她一步一步往床邊走,麵色陰沉。
葉諳瞥了一眼越來越近的床鋪,反應過來什麼,心頭一跳:天天吐槽他性冷淡,難道這次不冷淡了?
這也太突然了吧?
葉諳有點慌。
謝朔停在床邊,找準位置,彎腰將她放下,單手撐在她身側,形成居高臨下的禁錮姿勢。
葉諳陷入柔軟被褥中,仰起頭愣愣看著他,眼底映著他冷厲的下頜和隆起的喉結,黑色睡衣領口微敞,露出小片冷白的胸膛。
沉沉的陰影覆在臉上,灼熱的氣息從頭頂壓下。
空氣窒悶,靜得能聽見心跳聲。
葉諳徹底傻了眼,人往後縮了縮,手指不由自主地揪緊身下被單,雖然她確實有那麼點饞他的身子,但也沒想過這麼突然就……
她是該拒絕呢……還是該順水推舟呢?
心裡兩個小人打架。
好糾結。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謝朔隻短暫地停頓了片刻,就鬆開手,繞到另一側,扯開了被子。
葉諳一臉懵:???
你抱我過來,還擺出這副陣仗,就隻是單純地為了蓋棉被睡覺?
“……”
好半天,葉諳才回過神,看向謝朔,心情十分複雜。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下,精致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他那裡……不會真有什麼毛病吧?
謝朔躺下後,沒再理她,淡漠地合上了眼。
鑒於他剛才的樣子確實挺唬人,葉諳也沒敢再去鬨他,默默爬到床頭,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住。
燈滅掉,屋內隻餘呼吸聲。
因為睡前的這個小插曲,葉諳許久都沒有睡著。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謝朔雙眼複明了——
日光照進透亮的玻璃窗,窗外花木繁盛,男人立在大片的暖光之中,身姿挺拔,眉目冷峻,一雙眸子恢複了昔日神采。
他看著她,輕聲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