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朔:“……”
葉諳忍著笑,繼續翻了翻其他的:“下麵還有挖腎的,抽血的……你們這些總裁都這麼殘暴的嗎?”
驀地,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擔憂地問:“你不會想挖我的眼睛給你換上吧?”
“……”
謝朔一臉冷漠地對著她,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你是智障嗎?
葉諳等了兩秒,沒等到他開口,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她湊到他麵前,近距離看著他,有點泄氣:“你就不能賞臉笑一下嗎?結婚這麼久,都沒見你笑過,成天冷著張臉。”
哪天要是能見他笑,那真叫鐵樹開花。
謝朔聞到她身上輕淺的香味,是他這半年來最習慣的味道。
驀地,眼前又出現了模糊的光影,而且這次比前幾次都要明顯,他手指拽緊被單,一動不動盯著她,想看得更清晰一些。
然而,光影還是慢慢消失了,黑暗重新淹沒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離得太近的原因,葉諳總有種他在看自己的錯覺,耳根微微發燙。腦子裡閃過那天那個差點就發生的吻,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他薄唇上,心口陡然漏了一拍。
氣氛也變得微妙起來,她趕忙退開些,剛低下頭,忽然聽到他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葉諳:“?”
葉諳瞪大眼,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上一回來這邊治療,她不知道要費多少口舌才能哄他出去走動一次,這一回沒想到他卻自己主動提出要出去走走。
真轉性了?
“好啊!”葉諳求之不得,趕忙扶他下床。
身後窗簾上光影浮動,她看了一眼他冷峻的側臉,忽然發覺,最近他脾氣似乎好了許多,也沒那麼喜怒無常了。
樓外,秋陽斜照,梧桐樹參天而立,葉落紛紛,隨風盤旋著掠過地麵。
葉諳扶著謝朔穿過草坪,緩緩走在綠蔭道上,空氣中有淡淡花香拂來。
許久,兩人走累了,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葉諳環顧四周,忽然道:“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找本書過來。”
遠離塵囂鬨市,這樣的環境,再適合讀書不過,葉諳匆匆跑回樓內,找岑青彥借了一本書。他隨手一拿,恰好是一本泰戈爾的詩集。
秋日天高雲淡,陽光穿過枝葉,落在並肩而坐的兩人身上,斑斑駁駁。
葉諳將詩集放在腿上,一頁一頁翻開,緩緩讀了起來——
“我聽見回聲,來自山穀和心間
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
不斷地重複決絕,又重複幸福
終有綠洲搖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敗,妖冶如火
……
我聽見愛情,我相信愛情
愛情是一潭掙紮的藍藻
如同一陣淒微的風
穿過我失血的靜脈
駐守歲月的信念
我相信一切能夠聽見
……”
溫柔的嗓音徐徐響在耳畔,似春日暖風,融化嚴冬冰雪。
謝朔靜靜聽著,側臉被漏下的一點光籠罩,熠熠生輝,一貫冷冽的眉眼漸漸變得溫和。
某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倘若餘生注定要在無邊黑暗中度過,有這樣一個人陪著,做一輩子夫妻,似乎也不錯。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嗓音一點一點低下去,最後消失於柔軟的風中。
肩頭一沉,一個腦袋歪了過來,暖熱透過衣衫。謝朔微微側頭,下頜擦過她細軟的發絲,鼻尖幽香熟悉。
四下裡突然靜下來,無儘黑暗中,他聽到落葉飄悠悠墜地的聲音,聽到風穿過枝椏的聲音,還聽到肩頭輕淺的呼吸,似許多個清晨,從黑暗中醒來。
白皙的手指從書頁間滑落,恰好滑到他手邊。
他感覺到她指尖冰涼,怔然片刻,輕輕動了動,將她的手裹在了溫暖的掌中。
枯葉如蝶,膝上詩集被風翻過,停在某一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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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謝朔的積極配合,這一回的治療要比上回愉快許多。葉諳甚至感覺,自己就像是同他來度假的,每天完成例行的檢查之後,便在研究所內散步閒坐,日子過得相當悠閒。
唯一遺憾的是,半個月後,謝朔並沒有像她私心裡希望的那樣,奇跡發生,突然複明。
幾次問岑青彥,岑青彥的回答都是“情況比之前好,但能不能複明還不確定”,導致葉諳嚴重懷疑他隻是在安慰自己。
離開研究所的那天,也是晴空萬裡。
車窗外,街景漸漸變得繁華,葉諳看著身側沉默不語的謝朔,擔心他難過,伸手輕輕覆住了他蒼白的手背。
謝朔沒再像以前一樣不願搭理,而是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輕輕揉捏了起來。
葉諳:“……?”
葉諳原本隻是想安慰一下他,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有點懵。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他好像就喜歡上了捏她的手,時不時握著捏兩下,也不知道這算個什麼愛好。
葉諳看了看被他揉捏得發熱的纖細手指,想抽回來,可想到他剛受了打擊,心情應該不太好,忍了忍,最終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