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狸下意識朝不遠處的辛遇看了眼,不慌不忙說:“沒有,最近我們工作室要參加一個國際比賽,很重要的,我暫時沒時間想這些。”
徐菀琴聞言皺起眉頭:“家裡又不是養不起你,你成天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做什麼?”
“這是我的興趣愛好,跟錢沒關係……”辛狸說著,看了眼手機,“她們在催我了,我先走了。”
她拿起羽絨服穿上,急匆匆往外走。
徐菀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狐疑之色更重了。
彆墅外,夜幕已經降下,濃烈的墨色暗沉沉地壓著,窺不見半顆星子,唯有遠處零星的燈火輕輕搖曳。
寒風如刀,刮過麵頰,辛狸將手操進衣兜裡,縮了縮脖子,呼出的氣成了白霧。
身後忽然響起腳步聲,辛遇大步追了出來:“我送你過去。”
“哥你最好了!”辛狸高興地仰臉,笑得眉眼彎彎。
辛遇卻沒笑,表情有些嚴肅,一直到上了車,都還板著臉。
街道兩側,行人熱鬨,情侶們成雙成對,出來過節日。
辛狸托腮看了會兒車窗外,忽然扭頭道:“哥,你該找個女朋友了,不然過節都沒人陪。”隻能淒慘地給她當司機。
恰好遇上紅綠燈,辛遇停下車,手搭著方向盤,瞥她一眼,未予置評。
辛狸用手指輕叩著下巴,問他:“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要不我給你物色物色?”
辛遇轉動方向盤,拐了個彎,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跟謝予然……到底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辛狸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辛遇又瞥了她一眼:“你如果不想跟他斷掉,這事遲早瞞不住。”
他原本以為,她就是一時興起,談個一陣子兩人自然就散了,可看她這架勢,分明是認了真。
辛狸垂下眼,沒說話。
一片光從車頂晃過,辛遇放輕了語氣:“你也不用太擔心,以現在謝家的情況,爸媽未必不會同意。”
辛狸知道他的意思,現在謝朔車禍失明,謝家有意培養謝予然,以她爸媽的脾氣,應該不會再反對。
隻是……
他們在一起一年多了,謝予然卻半分將她帶回謝家的意思都沒有,他都不著急,她又何必著急?
半晌,辛狸道:“我再想想吧。”
辛遇將車停在一家電影城外,辛狸推開車門下車,衝著車窗裡麵揮了揮手,轉身踏上石階。
五光十色的燈影投下,廣場上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
沒走兩步,辛狸就看見了謝予然的身影,他長身玉立,低頭看著手機,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原本,他們今天約好一起吃晚飯,誰知道辛狸臨時被召回了家,兩人隻好到電影院看個電影。
辛狸穿過人群,飛快走過去,因為太急,直接撲到了他懷裡。
她靠在他身前,揚起一個笑:“冬至快樂。”
謝予然笑著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下:“冬至快樂。”
他將她的手裹入掌中,搓了搓,帶著她往裡走。
兩人選的電影是一部愛情片,想著路上辛遇說的話,辛狸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偏頭看一眼身側的謝予然。
謝予然以為她是嫌無聊,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們回去?”
電影確實也不怎麼吸引人,寡淡無味,白開水一樣,辛狸點了點頭,和他一起提前離場。
回到明庭花園的時候,外麵下起了小雪,輕盈的雪花洋洋灑灑落下,綠植枝葉上鋪了淺淺的一層白。
辛狸縮在謝予然懷裡,往公寓樓內走。
謝予然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抬手替她拂去發梢沾染的雪花,低頭問:“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辛狸抬眸,剛要開口,謝予然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神情一秒變得凝重起來。
他沒有立即接通,直到上樓進了屋,才回撥過去。
辛狸坐在一旁,聽他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內容似乎和謝朔車禍的真相有關。
等他掛斷電話,她問:“你在查你哥車禍的事?”
謝予然沒瞞她,應道:“嗯,我懷疑他的車禍不是意外。”
最近這段時間,外麵的傳言越來越盛,都說他哥的車禍跟他有關,是他一手謀劃,為的是謝家繼承人的位置。
流言傳得多了,連謝家的長輩們也有所懷疑,他心中焦躁,開始暗中找人查他哥車禍的事情,想看看能不能查到真相。
可惜查了許久,仍舊沒有什麼線索。
辛狸道:“要不要我找我哥幫忙?”
謝予然伸臂摟住她,低頭道:“不用了。”
窗外,雪越下越大,飄飄揚揚如絨花飛舞,簌簌落下。
辛狸靠著他,忽然抬頭問:“你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
這話問得突然,謝予然愣了一下,說:“還好,怎麼了?”
辛狸摟住他的脖子:“沒怎麼,突然想起來很久沒有去探望過他了,猶豫要不要找個時間去看看他。”
她的食指在他後頸處輕輕撓了撓,明顯是在暗示什麼。
謝予然低頭看著她,很快意會過來她的暗示,剛想說“我陪你去”,又頓住,遲疑道:“要不,再等等?”
怕她誤會,他將她往懷裡摟了摟,緊接著解釋:“最近爺爺他們在忙我哥的事情,快的話,年後我哥就要結婚了,我們這個時候去跟爺爺說,不是很妥當。”
謝家最近在替謝朔物色聯姻對象,這事辛狸也聽說了,以前趨之若鶩一心想嫁給謝朔的千金名媛,如今一個個幾乎都不見蹤影。
這個時候,她和謝予然要是跑到老爺子那邊公開,的確不太妥當。
畢竟,她曾經跟謝朔相過親,多少有點尷尬。
何況,謝家的人本來就懷疑謝朔車禍的事跟謝予然有關,在真相沒有大白之前,他們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辛狸明白他的顧慮,沒再糾結這個,轉而問:“你大伯他們給你哥物色聯姻對象,是想找個人照顧他麼?”
提到謝朔,謝予然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攬著她的腰,低頭道:“大伯是有這個意思,不過還沒選好人。”
辛狸腦海裡掠過一個名字,脫口就道:“你那位‘沐晴姐’不是喜歡你哥麼?正好你們兩家關係也不錯,怎麼不乾脆成全她,讓她嫁給你哥?”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刺他一刺。
謝予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還記著之前的事,想起上回鬨的那一場,他沒敢立刻回答,斟酌著詞句。
他這一沉默,辛狸越發不暢快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乾什麼?舍不得啊?那就去把她追過來啊!”
謝予然握住她的手,說:“這事要看我哥和大伯的意思,我也不清楚。”
辛狸心道,隻怕現在不願意的,是章沐晴。
見她又不高興,謝予然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親了親,低眸一笑:“我女朋友就在這裡,我還去追誰?”
聽見“女朋友”三個字,辛狸舒坦了些,故意道:“那誰知道你是不是還舊情難忘?”
她說著,猛地跨坐到他身上,對準他雙唇吻了上去,雙手緊緊按著他的肩。
謝予然任由她在身上胡作非為了一會兒,抬手扣住她的腰,反過來將她壓在身下……
落雪紛紛而下,掩住了一切聲音。
……
---
雪消冰融,萬物春生。
年後,謝朔的婚事終於定下,謝柏言忙著準備,將公司事務轉交給了謝予然,謝予然變得越發忙碌起來。
辛狸這邊,也不太清閒。
四月下旬,她代表自己的工作室,去巴黎參加一項設計大賽。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
回國的第二天晚上,工作室辦了一個慶功宴,慶祝獲獎。
席間歡聲笑語不斷,辛狸跟同事們鬨得累了,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拿著手機同小姐妹聊天。
聊著聊著,小姐妹突然告訴她一個消息:【我最近聽人說,章沐晴就快要回國了,你看著點你家那位,千萬彆讓她有機可乘。】
看到“章沐晴”三個字,辛狸的好心情瞬間就敗了大半,連聊天的**都沒了。
小姐妹的提醒並非沒有道理,有些人,越是得不到,就越覺得稀罕。
章沐晴在謝予然心裡,大概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以前章沐晴一心向著謝朔,他沒機會,現在謝朔眼睛瞎了,婚也結了,他代替了謝朔的位置,章沐晴很可能會回過頭來找他。
哪天章沐晴要是勾勾手指,給個暗示,他指不定立馬就過去了。
想到這裡,辛狸越發覺得不舒坦,端起麵前的酒,喝了幾口,直到杯子見底才放下。
腦袋漸漸有些暈乎,她撐著額頭,摸起手機,給謝予然撥了個電話。
昨天她回國下飛機,他都沒有來接她,她這個男朋友,交了還不如沒交!
電話打過去,響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喂。”
辛狸靠著桌子,嗓音含糊,帶著醉意:“你在哪兒呢?”
謝予然道:“剛回公寓,你還在外麵?”
辛狸笑了起來:“是啊,今天晚上我們工作室慶功宴……我想你了,你過來陪我好不好?”
謝予然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過幾天行不行?大伯病倒了,我這兩天沒時間。”
“不要!我就要你現在過來!”辛狸仗著酒醉,開始無理取鬨。
謝予然鬆了鬆領帶,無奈問:“地址是哪兒?”
約莫半個小時後,謝予然到了辛狸所說的會所外。
他停下車,給辛狸打了個電話過去,辛狸很快便從會所裡出來。
春末夏初,夜裡還有些涼,她穿著及膝裙子,一雙小腿纖細白皙。
見他下車,她醉態儼然地笑開,眉眼彎彎,像是他們第一次遇見那晚。
謝予然上前,在她踉蹌栽倒之前將她攬入了懷中,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酒味,他蹙了蹙眉:“怎麼喝了這麼多?”
辛狸靠在他懷裡,揪著他的襯衣,不滿道:“誰讓你不陪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男朋友,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愛我……”
謝予然被她鬨得頭疼,攬著她上車,俯身替她撈過安全帶係好。
辛狸靠在座椅上,眯眼看著他,想起小姐妹說的話,神情有些悵然。
謝予然瞥見她的眼神,動作頓了頓:“不舒服?”
辛狸沒說話,忽然揚起臉,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眼底流光瀲灩。
酒香輕拂而過,謝予然牽唇一笑,也低頭親了親她。
他直起身,坐回原位,重新發動車子。
車水馬龍,夜景繁華,燈火倒映在玻璃窗上,斑斑駁駁,辛狸靠著座椅,側過頭看著他,漸漸合眼睡了過去。
回到住處,已經是半夜。
辛狸在車上睡了一覺,下車之後精神格外亢奮,還沒上樓,就摟著謝予然的脖子,時不時親他一下,臉上紅暈如霞,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電梯門開,謝予然半抱著她進屋,開了燈。
辛狸踢掉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往旁邊踉蹌半步,沒等他扶自己進客廳,就猛地用力將他抵在玄關處的牆上,仰起臉親他的下巴和喉結。
謝予然背抵著牆,抬手攬住她,避免她摔倒。
他總覺得她今晚情緒有些不對,正想問一問,辛狸突然在他肩頸處咬了一口,力度不輕。
謝予然眉頭微蹙,握住她的肩嘗試著推開她:“我明天還要開會……”
辛狸酒勁上頭,才不管這麼多,扒拉開他的襯衣,對著鎖骨處又咬了一口,仿佛故意要留下印跡,昭示自己的主權,讓人看見。
柔軟的唇落下,謝予然被她勾起了念頭,沒再推開她。
光影朦朧,如霧氣籠罩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