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紅梅看著眼前的兩人, 女人手裡拿著長富的銀鐲子, 她心情微惱, 長富是不會主動把這個東西交給彆人的, 除非有人搶了過去或者以另外一種方式拿到手。
現在這個鐲子到了女人手裡,肯定也不是他主動給的, 這個女人一來陳家就這樣對長富,真是讓人討厭。
她勉強笑了笑, 然後伸手過去要將鐲子拿回來, 卻很快被那人避開了,她蹙著眉,神色有點不高興,“你是……?”
“我是蔣誌濤, 蔣誌文是我哥。”蔣誌濤上前解釋道,“這是我大嫂,這次跟我一起過來的。”
“你……不是蔣誌文?”錢紅梅看著男人,她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蔣誌文了, 就算現在見到也不一定認識, 但是大路那邊有輛軍隊的車, 老頭子是看出來了。
蔣誌濤點頭, 怕他們又問跟陳安安一樣的問題就直接說道:“我哥很早前過世了, 這些年東西和錢都是我寄的。”
“那……那屋裡坐吧。”霍老頭看著一直站在院子裡說話也不太好,轉眸又看著陳玉婷,“你去菜地裡拿些菜來,一會……”
“不用這麼麻煩了, 我們說一會話就走。”宋芸慧手裡緊緊捏著鐲子,儘量保持自己麵上的冷靜。
陳玉婷看著剛才好好說話女人一下就變了臉色,覺得有些不解和奇怪,“那我去洗蘋果。”
四人往堂屋裡走,宋芸慧壓抑著心口的洶湧海浪,對蔣誌濤道:“這鐲子就是樂樂的,裡麵刻了樂樂兩個字。”
蔣誌濤聞言,腳下的步子放慢,“你看清楚了?”
鐲子款式很簡單,現在若是要去買也基本上都是這種款式,所以單純從外形上來看這鐲子真的分不出來是誰的,但刻了字就不一樣了。
“是,他們沒怎麼帶,裡麵的字沒多大的磨損。”宋芸慧說著把鐲子給了蔣誌濤。
蔣誌濤接過鐲子,用指腹慢慢地劃著圈內,摸到了一處字,然後才拿起來看。
可他們走得太快,他沒能看清楚就到了堂屋。
四人就在屋子裡坐下,宋芸慧就淺淺看著錢紅梅地問:“你們以前去過縣裡嗎?”
“我們去縣裡做什麼?”錢紅梅下意識道,“最遠就是公社了,哪有那個閒錢去縣裡?”
宋芸慧哦了一聲,從蔣誌濤手裡拿過鐲子後又看著錢紅梅問:“這鐲子,你從哪裡買來的?我記得這款縣裡才會有的。”
錢紅梅想要從她手裡拿回鐲子,可又被她避開了,她心裡非常的不悅,但是礙著他們是蔣家人才沒辦法。
她微攥著手,看著宋芸慧,慢慢道:“鐲子是在公社買的,買來給長富帶的,他生病了帶這個能辟邪,你把它還給我吧,這個不能離身。”
“什麼時候買的?”宋芸慧眸子裡染上的一層寒意,“這個不是幾個月大的小孩才會買的嗎?你買給長富的鐲子這麼小的嗎?”
一連三問,錢紅梅蹙眉,這個女人問這個乾什麼?誰會去對一個小鐲子感興趣,還特彆從長富那邊哄騙拿來看?
除非……
她知道這個鐲子?
思及此,她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個鐲子是從當年那個女孩手裡拿下來的,當年的事陳家該知道的人也都已經去世,現在幾乎沒人知道那件事,也不會有人去問這個鐲子,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她蹙眉看著宋芸慧,“我們家窮,沒錢買個小的不行嗎?”
“你撒謊。”宋芸慧直接站了起來,整個人因為她的態度變得有些顫抖,“這鐲子根本不是你買的,這是彆人的鐲子!你說你從哪裡拿來的?”
樂樂當時是帶著鐲子的,孩子被偷不過瞬間時間,偷孩子的人肯定是直接抱著孩子走的,如果他們就是偷孩子的人,現在隻看到了鐲子,那孩子呢?樂樂呢?
陳安安長得這麼像顧湘,要說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那不可能的,那原來的陳安安去哪裡了?
錢紅梅心裡緊張著,也直接站了起來,“你胡說什麼,這鐲子也不是很貴,我怎麼就不能買了?”
陳大明看著宋芸慧皺著眉,緊攥手的鐲子樣子就覺得不妙,雖然當年的事自己沒有參與,但孩子抱回來的時候,他後麵也算默認了。
他忙站起來,安撫著宋芸慧,輕聲道:“您先彆生氣,這鐲子其實是我們撿的,沒買,您也知道我們鄉下這撿東西不上交那是要批,鬥的,所以剛才才說是自己買的。”
錢紅梅聽他說完立刻就反應過來,剛才被這個女人的話帶偏了,她說買的,自己就上當了,“對,鐲子是撿來的。”
他們說完宋芸慧並沒有覺得是安慰,反而覺得他們在推辭,她抿了抿唇,眸光不離錢紅梅身上半分,慢慢地問:“那鐲子你們是哪裡撿的?什麼時候撿的?”
陳大明剛才的話就提醒了錢紅梅,她的心一直普通跳個不停,腦子裡也嗡嗡地響,不會這麼倒黴吧?
當年孩子的事都過了十八年了,而且沒人知道啊,難道宋芸慧發現了鐲子有對勁的地方?
現在她不能慌,一慌可就什麼都看出來了。
想到這,她輕提了一口氣坐下來,“忘了,反正很久之前就撿的了,大概是在路邊。”
她把時間說錯開了,心想,這樣應該不會有人想到十八年前的事了吧?
蔣誌濤看著宋芸慧整個人狀態不太好,忙起身拉著她坐下來,靠近她輕聲道:“大嫂,你先彆激動。”
宋芸慧腦子裡一團亂,她現在可以肯定陳安安就是樂樂,兩個孩子出生年齡相差不到一個月,就算偷回來了,大十來天的兩個孩子能看出什麼區彆?根本差不了多少。
“這個鐲子,裡麵刻著樂樂的名字。”她緊緊抿唇,“就是……樂樂的鐲子在他們兩個手裡。”
“他們一定知道樂樂在哪裡,說不定就是他們……”
蔣誌濤跟她的想法一樣,“你知道就好,你這麼激動讓他們看出來一會什麼都問不到。”
他說的這些宋芸慧都知道,可是消失了十幾年的孩子現在突然有了一點線索,她怎麼能夠冷靜?而且偏偏還是在陳家!
她又想到以前她跟蔣誌文過來看陳安安的時候,有想把陳安安帶過去縣城卻被陳家反對的事,心裡就更加無法平靜。
見她暫時穩住,蔣誌濤緩了一口氣,他視線在那對夫妻臉上來回地掃,“真的是你們撿的嗎?你看我們家也聯係了十幾年,我覺得這種小事你們沒必要撒謊的吧?”
“對對。”錢紅梅立刻應著他,“兩個小鐲子而已,我們騙你們乾嘛,你們也不是我們這兒的人,不會因為這兩個小鐲子去舉報我們的吧?”
蔣誌濤看著錢紅梅說得理直氣壯,心裡也有些忍不住了,“舉報也沒什麼意思,我主要是想知道這鐲子當時你們是怎麼撿來的。”
錢紅梅聽著他又問回原來的話,聲音有些不耐煩了,“剛才說過了,事情過去太久了,隻記得是大路邊撿的,也對當時沒什麼印象,不過你們怎麼突然就問起了這個鐲子?”
“難道兩位今天過來隻是問了這個?”他們之前都沒來過陳家,怎麼就突然看到了這個鐲子了?
“對。”宋芸慧壓抑著上前徹底詢問她的想法,“我們今天就是為這個鐲子而來的,因為這鐲子,我們剛好認識。”
他的話落,對麵兩人全都愣住了,陳大明手中的煙差點掉下來,他抖了兩下煙頭,“你……你們認識?”
蔣誌濤從宋芸慧手裡拿著鐲子,揚了起來,“是,我們認識,這鐲子的主人叫樂樂,上麵還刻有樂樂兩個字。”
他說著話,目光仔細盯著兩人,不放過他們臉上一絲情緒的變化,“在十八年前,兩個多月的樂樂在醫院附近被偷了,當時她兩隻手腕帶的就是這兩隻鐲子,所以我想知道鐲子是怎麼讓你們撿到了,並且還這麼新?”
“這……”錢紅梅傻眼了,她整個人差點沒摔倒,這世上真的就有這麼巧的事?
如果他們不認識這什麼樂樂的,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鐲子?
錢紅梅有些慌了,當年的事好像馬上就要被彆人揭開了,她緊握著手,微顫道:“這我們也不知道啊,反正這鐲子隻是我們撿的,我看著很新就直接拿回來了讓長富帶了。”
“確實隻是這樣?”蔣誌濤最後一次問陳大明。
事已經到了這地步,陳大明得點頭應下,“就是這樣的,我們不知道什麼樂樂的,這東西以前稀奇,所以我們撿到了就自己留著用了。”
兩人微變的臉色,說話語氣略帶著緊張,宋芸慧就已經肯定了他們在撒謊,“那我問你,當初我們要收養安安,你們為什麼不讓她跟著我們去城裡?你明明知道我們蔣家條件比你們陳家好,為什麼不放人?”
“這……”錢紅梅心跳如錘鼓,若是當初蔣家把安安帶走了,那他們怎麼可能還收到蔣家那些錢和東西?但這個想法自然不能讓他們知道 ,“安安是我們陳家的人,怎麼跟你們去那邊?”
“再說我們當時也不敢相信你們,怕你們對她不好。”
宋芸慧麵色鐵青,當初他們來過陳家,就是想把陳安安帶走的,但是陳家沒讓,所以他們才收養了佩佩,“所以你們讓她嫁給霍然就是為她好?霍然他有三個孩子啊!”
錢紅梅哪裡知道她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我說這位蔣太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但我們鄉下跟你們城裡不一樣,我們現在能一日三餐,能穿得好就是好日子。”
“你去霍家看看,霍然怎麼不好了?霍家有吃有喝的,又不用她下地乾活,哪裡不好?再說我當初還找了兩個沒結過婚,也沒孩子的給她了,是她自己選了霍然的!”
“你怎麼就怪起我們來了?”她心裡非常的不爽,她企圖把這種不爽的情緒,用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那我告訴你為什麼。”蔣誌濤看著兩人道,“因為陳安安就是她被偷了走的女兒蔣樂樂,當年偷走孩子的就是你們陳家的人。”
他的話,似平地裡炸了一顆雷,對麵兩人直接傻掉了。
空氣凝固,讓人覺得有些窒息。
陳玉婷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裡,本來想聽一下他們會不會談到自己的婚事之類的,沒想到一下就聽到了這麼大個事情?
她整個人迷糊了,陳安安不是陳安安而是蔣樂樂?那個一直給他們寄東西的,很有錢的蔣家?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的,從她出生的時候陳安安就是她姐姐,她怎麼可能是蔣家的人?
她又想到陳安安的長相,她長得很好看,而且也真的跟他們一點都不一樣,這也是她討厭陳安安的原因。
可是如果陳安安不是陳家的人,那原來的陳安安去哪裡了?
她悄然往外探出了頭,看到從在堂屋裡的四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的臉色都非常的難看。
錢紅梅喉嚨似被人掐了一般,呼吸都上不來。
十八年了,雖然這些村裡的人有時候都調侃說陳安安不像他們陳家的人,但那也隻是調侃,但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們偷孩子。
“你怎麼能這麼說?”她直接站起來,“蔣團長,你可彆亂說話!我們夫妻倆人沒有去過縣裡,安安是我接生的,就在我們家生的,怎麼可能是你們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