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醫生親自將失去意識沒有反抗之力的江遲送到了診室。失去意識的江遲眉心仍然緊緊攏著,尚且稚嫩的眉眼間,隱約有戾氣流轉。
他神情滿意地在江遲眉間輕點一下,才收斂了笑容走出去,又讓保安鎖住診室的門,囑咐道:“這孩子目前有很強的攻擊性,絕對不能把他放出來。”
“放心吧,我會看好他。”
看門的保安對他連聲道謝,之後將診室門用鑰匙鎖住,搬來凳子守在了診室門口。
餘醫生回頭看了一眼診室,眼中暗芒閃動,不緊不慢地離開。
沒了江遲的乾擾,反應過來的醫生護士急忙湧向618病房,去查看瘋婆李的情況。然而她的心跳已經徹底停止,監視器上起伏的曲線變得平直沒有波瀾。醫生上前做了檢查,最終臉色沉凝地搖了搖頭。
跟過來的張姐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慌亂道:“這……剛才都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這我要怎麼跟雇主交代……”
剛才場麵太混亂,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走了,竟然沒人說得清楚瘋婆李是怎麼出的問題。醫生上午才來巡過房,檢查過病人情況,她的狀況一直很平穩,按理不該出現心臟驟停猝死的情況。
護士長竭力維持冷靜:“死亡原因醫院會查證清楚,具體等警察和病人家屬來了之後再說吧。”
說著擺擺手,將圍堵在病房門口的家屬和醫護都驅趕開:“所有人各司其職,彆再出岔子!”
護士們神情一肅,連忙將各自負責的病房病人和家屬都叫回去。
618病房的另一個病人已經被轉移到了彆的病房,有護士拿來白布,蓋在了瘋婆李的屍體上。
*
江遲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隻是身體卻還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
昏迷前聽到的消息叫他驚駭地睜大眼,牙根死死咬著,尖銳的指甲刺進皮肉裡,才讓他勉強找到了一絲力氣。
艱難地挪到診室門口,他用力敲了兩下門,卻因為力氣太小沒能生出動靜。他喘了一口氣,整個人趴在門上,用頭去撞門。
咚咚的撞門聲終於驚動了保安,他下意識挪遠了一些,又猶豫地回來,從另一邊的窗戶往裡看,看到江遲坐在地上拿頭撞門時,心裡的懼怕感就淡了一些,搖搖頭嘀咕道:“還真是有病。”
他看了一眼在護士站撒潑的病人家屬,又歎了一口氣,心想兩個都有神經病,其中一個還是個小孩,這皮有得扯,最後倒黴的還是醫院。
江遲提不起力氣來,隻能用頭一下一下地撞門。
他的思緒變得有些遲鈍,五感卻變得異常靈敏。他聽見外麵的吵鬨聲,那個推他的女人聲音最大,對方嚎啕著咒罵他,又要醫院把人交出來,不然就找記者把事情曝光到網上去。
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在安慰著她,讓她不要衝動,還說了許多江遲聽不明白的話。
江遲模模糊糊地想著,怎麼沒有說起奶奶?
他背
靠著門,後腦勺一下下機械性地撞著診室的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大睜著,裡麵的神采正在逐漸流失,隱約的暗紅正在緩慢地從邊緣顯現出來。
門外忽然響起張姐猶猶豫豫的聲音:“就這麼把那孩子關在裡麵,不會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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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難地看著保安,滿臉不安:“他奶奶剛剛才沒了,要是他再出個什麼事,我沒法給雇主交代。”
保安擺了擺手:“人好好的在裡麵能出什麼事?等他的家長和警察到了,自然就會放出來。餘醫生說他攻擊性很強,要是真放出來才麻煩。”
張姐遲疑地“哎”了一聲,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心想著已經給薑婪打電話了,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
江遲所有的動作,在聽到那一句“他奶奶剛才沒了”之後便凝固了。無神的瞳孔漸漸擴散,黑色瞳仁中的暗紅也越來越明顯。
他乾裂的嘴唇蠕動,無聲叫了一聲“奶奶”。
無法言說的悲痛直擊心臟,身體深處仿佛有一頭囚禁的惡獸蠢蠢欲動,連帶著虛弱無力的四肢也開始充盈力量。
耳邊似乎有一道低低的聲音不斷蠱惑著:“殺了這些醜陋的人類,殺了他們……”
江遲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努力調動發沉的四肢,搬起一張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鐵門,發出一聲巨響。
守門的保安和附近護士都被嚇了一跳,目光驚駭地看向診室。
巨響接二連三傳來。
江遲頭痛欲裂,無神的瞳孔轉為暗紅,已經有些不似人類。他喘著氣,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後,又開始用身體去撞門。
一下又一下。
咚咚的撞擊聲像絕望的哀嚎。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
薑婪火急火燎地趕到住院部,剛到護士站,就聽到了刺耳的撞擊聲。
整個二號病區裡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戾氣息,薑婪眼皮一跳,疾步走到護士站,沉聲道:“我是江遲的家長,618病房三號床病人李喜芳的家屬,出什麼事情了?我弟弟呢?”
護士站的護士自然認識他。
她們麵麵相覷半晌,最後是年紀最大的護士神情尷尬指了指診室:“你弟弟犯了病,先是攻擊了同病房的病人,又攻擊了保安,我們不得已給他打了一針安定,暫時安置在診室裡……”
“不可能。”薑婪臉色一變。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江遲的性格他很清楚,江遲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一想到診室裡關著的是江遲,他就覺得一陣揪心。他甚至沒有浪費時間跟護士爭辯,就氣勢洶洶地走向保安,麵如寒霜道:“開門。”
他的臉色太駭人,保安乾巴巴地解釋了一句“他攻擊性太強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掏鑰匙去開門。
隻是鑰匙還沒插進鎖孔裡,就被一雙蒼白的手的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