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的蹤跡並不難找,共工找到山洞中的江遲時,江遲剛剛醒過來。
他的身上還胡亂敷著草藥,外傷已經愈合許多,隻不過到底受了重傷還虛弱著,動作有些艱難,隻能在原地朝外張望。他明明記得昏迷之前看到了薑婪,怎麼醒來卻沒看見人了?
共工在暗處看了他半晌,冷哼一聲現身走了出來。
“你還真是命硬。”
一團被剝離的怨氣而起,機緣巧合下被他和軒轅劍一起帶回去,後來又交給天吳,曆經輪回,受儘苦楚,卻頑強地活到了現在。
共工滿意地看著他,就像看一件精心完成的作品:“雖然比我預想的麻煩些,但這樣效果也更好。”
江遲沒聽懂他是莫名其妙的話,但本能使他意識到了危險,搖晃著站立起來,虛張聲勢地發出警告的低吼。
共工並不將他的示威放在眼中,他袍袖一揮,便江遲就失去了意識。
他帶著失去意識的江遲去尋薑婪。
薑婪走得並不快,他似乎餓極了,一路上能吃的東西都被吃了個精光,一雙眼泛著凶戾的紅,戾氣纏身,倒是與上古時毫無理智可言的饕餮有些像了。
共工觀察片刻,尋機會不露痕跡地將昏迷的江遲扔到了薑婪麵前。
前路被擋,薑婪遲疑地看著從天而降的紅色異獸,眼中看到食物的興奮和疑惑接連閃過,卻並沒有立刻撲上去大快朵頤。
他遲疑地停在原地,凶戾的眼神掃過江遲,有些渴望,卻又遲疑地將他翻動了一下,露出正麵來。
他還記得江遲,這似乎是他養的手下,專門給他上供食物的。
吞噬了蚩尤的頭顱之後,他的外傷是好了大半,但蚩尤怨氣激發了他的凶性,使得本能支配了他的行動,他此時就像一個隻知道吃的行走殺器,理智被**暫時壓製,卻又因為模糊一團的記憶偶爾冒頭。
所以他並沒有在看到江遲後就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吞吃他。
微弱但還一直頑強展現存在感的理智阻止了本能,使得他猶豫遲疑地站在原地,隻拿一雙猩紅的眼看著江遲,卻遲遲沒有動作。
江遲□□一聲,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他掙紮著睜開眼,就看見離他隻有一步遠的薑婪。
江遲驚喜地睜大了眼,叫著薑婪的同時下意識撲過去想要撲進他懷裡。但他忘了自己此時的狀況,他化為獸形,形貌凶惡,口不能言,張嘴發出來的聲音,也是低沉嘶啞的吼聲。
薑婪以為他要攻擊自己,敏捷避開之後,示威地朝他吼了回去,尖銳的爪子在地麵抓出深深痕跡,幾乎忍不住撲上去撕碎他。
江遲撲了個空,接著才從乍見薑婪的驚喜中反應過來,他又張嘴欲言,但無論如何發出來的都隻有嘶啞沉悶的吼聲,因為著急,吼聲還帶上了幾分凶惡。
似在挑釁。
薑婪微微眯起眼睛,猛地撲上去將江遲按在地上,紅色豎瞳冷冷打量著他,似在斟酌。
江遲被按到在地,致命的脖頸和腹部都在薑婪爪子,但他絲毫沒有掙紮,隻不解又擔憂地看著他,不明白薑婪是怎麼了。
這會兒他也看明白了,不隻是自己,薑婪的狀態也不對勁。
薑婪不斷喘著粗氣,喉間發出沉悶的咕嚕聲,眼眸在他身上來回掃視打量著,甚至還將低下頭在他身上嗅聞。
江遲乖順地沒有動。
見他似乎對自己的爪子很有興趣,還主動將蜷起尖銳的爪鉤,討好地將爪子主動送到了他的麵前。
說不了話,他便不出聲,隻用努力用眼神傳遞著自己的無害。
薑婪盯著主動送到麵前的獵物,眼神猶豫片刻,受不住誘惑一般咬住了那隻爪子。
還沒吃,隻聞味道,他就知道麵前這個味道肯定不差。
饕餮能吞世間萬物,一口牙齒自然鋒銳無比。
江遲的爪子被他咬住,有些吃痛地哼了一聲,卻還是沒有掙紮,隻滿眼信任依賴地看著薑婪,喉間不自覺發出幼獸一般的噫嗚聲。
薑婪與他對視片刻,將吃到嘴裡的爪子又吐了出來,然後憤怒地咆哮一聲,撇下江遲快速朝著遠處跑去。
江遲著急地叫了他一聲,卻隻能聽著獸類的嘶吼聲在林子裡的回蕩,而薑婪已經不見了蹤影。
再次功虧一簣,隱在暗處的共工看著薑婪消失的方向,臉色沉凝片刻,現身將江遲抓在手中,神色不定道:“看不出來,你們感情倒是挺深,都這個地步了,饕餮還能忍得住不吃你。”
江遲開不了口,但他聯係先前的昏迷,再想到薑婪方才的一番動作,隱約明白薑婪不對勁哪兒了。
他眼神憤恨地盯著共工,猜測他和綁架自己的人是一夥兒的。
共工對上他的眼神,嗤笑一聲,將袖中的九鼎掏出來。正常大小的九鼎在他掌中不斷變大,接著隻見他手腕翻轉,巨大的九鼎倒扣過來,將江遲困在了鼎中。
“一團凶戾怨氣罷了,竟還有了自己的想法。”
共工隻覺得荒謬又可笑,都是由蚩尤怨氣演化而來,本就該注定互相吞噬互相廝殺的對手,不過相處了短短時日,竟然還有了感情。
簡直就是笑話!
他大費周章地送怨氣入輪回,曆經苦難,可不是為了讓他做個自我犧牲的良善之人,而是為了讓他憎恨人族,是為了激發他的凶性,讓他和饕餮互相廝殺吞噬,可不是看他們表演兄弟情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