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聽了楚父的話一愣,“什麼笑柄?發生什麼事了?她們在上課,我先回家了。”
楚父十分煩躁,“現在外麵傳我們兩口子腦子有病,苛待親生女兒,不給她飯吃,還包庇虐打她的歹人,把個贗品當寶貝一樣捧著。她們兩個不知道在外麵乾了什麼,胡說八道的,你趕緊把人接回家,好好問清楚!我這邊有個客戶要爭取,晚上回去。”
“等等,你聽誰說的?這假的吧?什麼不給飯吃?誰虐打她了?”楚母瞪大了眼睛,無意中一抬頭,卻看見一個傭人有些心虛的模樣。她心裡一突,難道還真有這些事?
楚父氣道:“給發給你一張照片,據說那是楚湘被打出來的傷,打她的就是陳家人。她還營養不良,在外頭不回家就是怕我們關她禁閉不給她飯。要不是今天那個客戶的助理提點我一句,我現在還鬨不清楚怎麼回事呢。彆問了,快去接人。”
楚父說完就掛了電話,楚母看向剛才心虛的傭人,有點捋明白了,“楚湘關禁閉的時候,你沒給她送飯?”
傭人忙說:“太太,那次、那次說小姐偷東西,然後她堅決不承認,先生就生氣地說不給她飯吃,所以我、我就沒送飯。”
“後來呢?她一共關過五六次禁閉,你都沒給她送飯?”楚母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傭人低下頭,“我以為先生、太太的意思就是關禁閉不給小姐吃飯,畢竟小姐做的事太氣人。”
楚母氣得腦袋發暈,“她再氣人也是我女兒,輪不到你教訓。除了第一次太生氣說不給她飯吃,後來哪次提過這茬?我不都說的是叫她回屋反省?什麼時候不讓她吃飯了?”
傭人感覺這話頭就跟要問罪似的,也不樂意了,“太太之前也沒問過,我以為就是這個意思。”
確實,如果她關心女兒,問上個一兩句就能知道女兒沒吃到飯,歸根結底不還是她這個當媽的不上心嗎?楚母被傭人懟了一句,頓時氣得心口發疼,她臉色泛白,捂著心口喝道:“收拾你的東西滾,把薪水結了,我用不起你這種人。”
楚家傭人薪水高,在這裡做工是好工作,但這幾個月總有各種事,那次楚萱丟東西還搜查了她們,這回又挨罵,在楚家一點都不舒心。這傭人也是年輕,受不得氣,翻個白眼就把身上的圍裙扯下來丟到地上,“當誰願意乾似的,就你家這亂七八糟的樣子,指不定乾下去還倒黴呢。”
“你!趕緊滾!”楚母臉色更白了,連忙讓人拿了藥過來吃上。等緩和一會兒之後,她又叫司機送她去學校,這次提前和班主任打了招呼,說家裡有急事,必須接楚湘和楚萱回家。
楚湘之前就在學校裡看見楚母了,還派了乾坤鏡跟著楚母,自然知道是什麼事。楚萱呢,因為前一天才告了狀,這會兒還以為是楚母找楚湘算賬呢。
其實也差不多,楚萱告狀就是覺得外頭這些事瞞不了多久,還不如自己說出來,能減輕點自己的嫌疑,讓爸媽去收拾楚湘。隻不過楚萱沒想到班主任對楚湘印象那麼好,和楚母說了那麼一大堆話。
有時候外人的話很能點醒人,楚湘在醫院的時候就在楚母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了,班主任的話無疑是給這顆種子施肥呢,讓楚母再次懷疑上了楚萱。
她們兩個收拾好書包出去,就看見楚母坐在車裡的後座等著她們。楚萱先上後座甜甜地笑道:“媽,你怎麼親自過來?有事給我打個電話就行啊。”
楚湘直接去了副駕駛坐著,表情冷淡連招呼都沒打。
楚母沒接楚萱的話,皺眉看向楚湘,“你在外頭說我們苛待你?家裡的傭人沒給你送飯是她自作主張,我剛知道這件事,已經把她辭退了。”
楚湘“哦”了一聲,“我沒和彆人說你們苛待我,同學看見我的體檢報告,猜出來的。”
“你體檢報告怎麼了?”
“營養不良。”
楚湘平淡的四個字驚住了楚母,她傾身拉住楚湘的手臂,“你營養不良?不可能!”
楚湘把手臂抽出來,回頭看她,“怎麼不可能?醫生檢查的,還能有假?楚萱她爸媽經常不給我飯吃,心情不好就打我,我病了還讓我出去擺攤,我當然身體不好。回楚家過的什麼日子我就不說了,不過我最近在外麵一直在調養身體,好很多了。”
楚萱臉色一變,什麼叫她爸媽?這話太誅心了,她爸媽虐待楚湘,楚湘回到親爸媽身邊也沒好日子,直到現在出來生活才能調養身體,說得好像他們一大幫人欺負楚湘似的。
楚母這會兒卻想不了這麼多,她突然想到楚父發給她那張照片,她還不知道真假。她拉住楚湘,一把擼起楚湘的袖子,看到上麵縱橫交錯的傷痕時,她整個人都懵了。
陳家憑什麼虐打孩子?她把陳家的女兒如珠如寶的養大了,陳家居然把她女兒打成這樣?她脫口就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楚湘把袖子整理好,用不在乎的語氣說:“這些楚萱都知道,我以為她早就告訴你了。你們不計較,可能是保護她爸媽吧,不然自己的女兒被打成這樣還能送出去五百萬,也真是太聖母了。”
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穩穩地開車,心裡卻覺得楚家家宅不寧了。
楚母猛地扭頭去看楚萱,楚萱急忙解釋,楚母卻不肯聽,“剛才楚湘說她營養不良還有露出那些傷的時候,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你早就知道了?楚萱,你居然瞞著我們?”
楚萱忙道:“媽,我前兩天才知道的,我以為你們知道。”
就算前兩天知道的,這麼觸目驚心的傷痕,楚萱回家居然提都沒提,問都沒問一句,哪是她的正常反應?
楚母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感覺頭特彆疼。她突然問楚萱:“更衣室那件事,是你做的?為什麼?你不願意和楚湘一個學校?那你說就是了,為什麼做這種事?”
楚萱驚訝道:“媽你不信我?我那天把臉都搓紅了,差點搓掉皮,我怎麼可能對自己這麼狠,我有病嗎?”
楚萱哭了,“媽你現在懷疑我故意害姐姐?我為什麼要害她啊,你們這麼疼我,我的生活和以前根本沒區彆,我有什麼害她的理由?”
有什麼理由?當然是爭繼承人的位置。
這理由放在以前,楚母不會想,現在卻想得太多了,各種陰謀論都往她腦袋裡擠,她又不舒服,幾乎沒法好好思考,楚萱的哭聲吵得她頭更疼了。
楚湘看著窗外沒有出聲,這些事就像後宮爭鬥一樣,誰得了聖心,就算嫌疑再大皇上也不會懷疑,誰讓皇上不喜,就算謹守規矩也處處都是錯。說白了就是雙標,就是隨心所欲,把自己當成可以主宰彆人命運的人了。
但這樣的人疑心病也很重,信任有一點裂痕就能越來越大,直至崩塌。
她的畫功全世界也沒人比得上,除了因為某一世是世界級的畫家以外,還因為她上萬年來畫符的精確度和手速。她和彆人對戰都能憑空畫符,在掙紮的楚萱臉上畫個逼真的癩蛤^蟆有什麼難?
當然,她的精神力足夠強大,彆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這件事無解,從事情鬨開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說謊的隻能是楚萱,而不是她。
到家以後,楚母讓楚萱回房,自己帶著楚湘去了書房。她要看楚湘的體檢報告,楚湘沒猶豫就給她了。
楚母皺眉問:“你的體檢報告一直放在書包裡帶著?”
楚湘在她對麵淡定地喝果汁,“剛才我特意去宿舍拿的,你突然找我,大概就是因為一些謠言,我想你應該會想看這個。”
楚母本來還想問體檢報告是怎麼被同學看見的,又是怎麼傳出去的,但翻開體檢報告,她就說不出話了。
營養不良、手腳凍瘡、胃病、新舊傷痕……她的女兒在陳家到底受了多少苦?
楚母捏著體檢報告的手指都在顫抖,氣得嘴唇發白,“他們怎麼敢!”
楚湘點點頭,“他們是壞人,確實沒有你們好,你們對養女比對親生女兒還要好,楚萱遇到你們真是她的福氣。”
楚母抬頭看她,這刺耳的話像一把刀一樣紮進她心裡,她嘴唇微顫地說:“我不知道這些事……”
楚湘又點點頭,好像一直都很讚同她的話,“你確實不知道,因為你不在乎我,不關心我,覺得把我領回來給口飯吃就是你的仁義了,甚至對我有點厭煩,又怎麼會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楚母被她這樣諷刺的語氣刺到了,板起臉道:“你怎麼說話的?”
楚湘撲哧一笑,攤攤手:“這就受不了啦?你自己沒儘到當媽的責任,還有臉端長輩的架子教訓我?你這臉皮恐怕比城牆還厚。”
楚母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瘋了?我是你媽,你敢罵我不要臉?楚湘,我看你就是欠教訓!”
楚母騰地站起來,揚手就衝楚湘來了。哪個當媽的也不能容忍孩子罵她不要臉。
楚湘往後一躲,也站起來,卻是走近了楚母,用力將她摁在了椅子上,“我罵你不要臉怎麼了?我還要罵你是智障蠢貨,你被楚萱那麼個東西騙得團團轉,也配當我媽?”
她抓起桌上的簽字筆,在楚母麵上比劃了下,“要不要我給你也畫一個癩蛤^蟆?正好和你心愛的女兒湊成一對母女。”
楚母再次震驚了,“楚萱臉上那個是你畫的?真是你畫的?怎麼可能?”
楚湘笑說:“有什麼不可能?隻要本事大,什麼事都能做到啊。以前那麼多次,都是楚萱騙你們,隻有這次,她是實話實說,為什麼你們都不信她了呢?剛剛在車上,你還把她罵哭了呢,你說你不相信她,該讓她多傷心啊。你當親媽當不好,當養母也當不好,真是個廢物!”
“你!混賬!”楚母氣得要起身,卻被楚湘按著動彈不得,她氣狠了,心跳快得發慌,捂著胸口惡狠狠地道,“滾!滾回你屋裡去!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楚湘放開她,點了點桌麵上的體檢報告,“這都是楚萱她爸媽的功勞啊,你說他們是不是和你們有仇?讓楚萱成為你們的掌心寶,再虐待我把我教成個壞胚子,然後送我回來禍害你們。等我把你們氣死,楚萱就能順利繼承你們賺了一輩子的家產了,簡直完美。你說你們辛苦一輩子,打拚得現在身體這麼差,圖什麼呢?”
“滾!我叫你滾出去!”楚母按下內線,“來人,把楚湘關她屋裡去。”
楚湘也不急,轉身拿起桌上的果子,慢悠悠倒在了自己的校服上,還抬手在自己臉上抹了兩下,笑說:“你也該嘗嘗百口莫辯是什麼滋味了,記住,你怎麼對我的,我就怎麼對你。”
沒等楚母反應過來,房門就被打開了。兩個傭人看見楚湘都愣了下,然後看看楚母麵前的空杯,低聲請楚湘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