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昭在路上的時候就吩咐了下去, 讓禦膳房做一桌子好菜擺到泰和宮。他吩咐的時候沒注意, 等看到了桌上的菜才發現, 他點的一大半都是楚湘愛吃的菜。他常在用膳時緊挨著她坐,碰著腿或碰著手臂,不知不覺竟把她用膳的喜好記得一清二楚。
他心情有點複雜, 他日日找楚湘多半是因為好玩,在楚湘這裡能放鬆下來,每每讓他帶著笑意離開,心情能好上許久。可如今想來,他是不是該結束這個遊戲了?
身為帝王,在一個女人身上傾注太多關注並不是好事,他父皇就是栽在了女色上,才早早逝去,還被攝政王掌了大權, 他不想步父皇的後塵。
他這一走神,楚湘就發現了,關切道:“皇上想什麼呢?剛才不是還很高興嗎?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什麼喜事呢, 怎麼這會兒又像有煩惱了?”
蕭元昭心中一凜,他在她麵前確實太放鬆了,竟不自覺就走了神,這是大大的不妥。還有楚湘未免也太過於敏銳,連他一絲情緒不對也能察覺到,不能給這樣聰明的女人權力,否則他未來的其他宮妃和子嗣將都掌控在她手中, 太危險了。
蕭元昭不動聲色地露出笑容,“並無煩惱,隻是今日有些疲乏罷了。今日朕確有一喜事要告訴皇貴妃,原戶部尚書治家不嚴,實屬無能,朕命他閉門思過,由你父親接任了戶部尚書一職。朕還給了他三個月收歸國庫借款的差事,隻要他做得好,朕還要重用他。且到那時,其他朝臣也必高看他一眼,不敢隨意得罪他。”
楚湘沒想到父親這麼快就有實權了,雖說隻是換了個部門,但這和他之前被架空的情形可不一樣,管錢的人說話就硬氣,哪個部門要錢不得求著來?
不過皇帝也真是很狗,居然給父親出難題,收歸借款這種得罪人的差事必定千難萬阻,做成了自然好,如若沒做好,那就是得罪了人還要淪為笑柄,再無威信可言。
不過勉強算升官吧,她驚喜地笑著挽住了蕭元昭的手臂,“臣妾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元昭一句“放肆”差點脫口而出,這該死的皇貴妃竟敢在心裡罵他是狗??還對他的安排極不滿意,真是膽大包天,縱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可楚湘麵上這樣驚喜,他根本沒理由嗬斥她,否則讀心術便可能暴露了。
蕭元昭十分憋氣地保持著微笑,想推開楚湘,卻還想聽她心裡在想什麼。她心裡總有那麼多大逆不道、亂七八糟的想法,他不聽著點已是不安心了。
可他堂堂天子,怎能咽下這口氣?
他頭腦機敏,瞬間想到楚湘極排斥侍寢之事,尤其介意他有彆的女人,便抬手摟住楚湘的腰,貼近她笑問:“愛妃要怎樣謝朕?朕聽太醫說愛妃的身子已是大好了,不如……朕今日留下,與愛妃同眠?”
楚湘迅速垂下眼遮住驚訝的眼神,紅著臉說:“我這幾日不方便伺候皇上,再說……我傷口還疼呢!”
說完她就扭過了身子,像是害羞極了的樣子。畢竟原主從未侍寢,大姑娘家的說這種事當然害羞。
然而她心裡想的卻是——如果皇帝非要留下做點什麼,那就給他下藥吧。
蕭元昭心裡一驚,徹底繃不住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什麼叫給他下藥?她想弑君?
這個想法在他腦海中閃現了一瞬就被他排除了,楚家如今忠心於他,不可能有不臣之心。
他剛想到這裡,就聽楚湘心裡在想著讓他昏睡過去,什麼都做不成,還說要快點離開皇宮,和彆的女人共睡一個男人太惡心!
蕭元昭的臉色更沉了,她要離開皇宮?她想去哪?她怎麼離開?
還有,她居然覺得他惡心???
楚湘這邊剛拒絕侍寢,他就撂了臉子,楚湘和其他人都沒覺得奇怪,隻當他是第一次想寵幸宮妃,沒成功不高興。楚湘就往旁邊挪了挪,也不高興地說:“怎麼了?皇上難道不高興了?”
懷裡的溫度驟然離開,同時離開的還有楚湘的心聲。蕭元昭壓著怒氣調整好情緒,又握住楚湘的手說:“哪有,朕隻是覺得太醫院不儘心,愛妃的傷口竟然還疼。明日朕叫人送些珍貴的藥材過來,為愛妃好好調理身體。”
“嗯。”楚湘隻應了一聲,蕭元昭沒聽到她心裡想什麼,手上一用力就將她拉到懷裡抱住,“怎麼了?朕看是你不高興了。”他在楚湘耳邊悄聲說,“朕晚上留下,不做什麼,隻與愛妃同眠可好?”
他想知道楚湘到底要怎麼出宮,又要出宮去哪。
而楚湘心裡瞬間想到兩個字——色狼!
不過楚湘被他一拉,與他靠得極近,雙手抵在他身上,正好摸到了他的腹肌。不由得感慨,這皇帝看著挺瘦,身材很好嘛,居然有結實的腹肌,抱起來一定很舒服。
這麼想的同時,她就伸出雙手環抱住了蕭元昭的腰,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溫柔地說:“好啊,那皇上陪我。”
公狗腰,抱起來真舒服。反正現在皇帝還清清白白的,和他一起也不算和彆的女人共享,可以等他以後碰了彆的女人再走嘛,在那之前,他就是她一個人的。
蕭元昭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像憤怒、又像羞赧。該死的,她又罵他是狗!什麼公狗腰?他明明是天子龍腰!
他抱著楚湘推開也不是,繼續抱也不是,總感覺自己被她占了便宜。
這女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如此不知羞?竟在心中覬覦他的龍體!她還好意思說他是色狼,他看她才是切切實實的色女。
楚湘趴在他懷裡沒看見他的表情,其他人卻看見了。他們都低頭忍著笑,以為蕭元昭是想和楚湘親熱又怕碰到楚湘的傷口,正強忍得辛苦呢。這真是個美妙的誤會,但將蕭元昭一時的失態完美的遮掩了過去,他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他隨便找了個借口趕緊走了,總覺得如果留下會被皇貴妃玷汙了清白。想到“清白”二字,他臉色又黑得要命,他真是被楚湘影響了,什麼清白?他一個皇帝三宮六院怎麼了?全天下隻有楚湘一個人拿清白來衡量他的價值,好似隻要他碰了任何一個女人,她就再也不理他一樣。
蕭元昭不禁反思,他當初為什麼要假意寵她,他就隻是發覺她和彆人的心聲不同,起了好奇之心,為了自然而然地碰她聽她在想什麼才做出寵愛的樣子。結果她以為他要利用她迷惑攝政王,順勢而上,就弄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楚湘平日裡見到他不行禮,說話你啊我啊的,不遵守規矩,這都算了,如今還罵他是狗,嫌棄他有女人,又要給他下藥、又要離開皇宮。真是膽子越來越大,表麵裝裝樣子,心裡什麼都敢想。
蕭元昭回到寢宮還氣得不輕,平時他睡前都要看一會兒書,今日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本來要去慶祝一下,如今那些喜悅丁點都不剩了,隻剩他對楚湘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