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望北正在船艙裡欣賞那些藝術品。他在心中整理了一份優先拍下商品名單,並暗中希望自己的預算夠用。
突然間,一種來自本能的危機感讓他一個激靈摒住了呼吸,心臟也停跳了一瞬,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靈敏的第六感快速地給出答案: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那目光的威力仿佛狙擊.槍的紅外線,驚得他警報大響。
是誰?想乾什麼?他迅速環顧四周,尋找可疑對象。
船艙裡總共約莫有五六百號人,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有在欣賞藝術品的,有在品嘗美酒的,有在聊天應酬的,有在逗貓逗狗的……似乎沒人把注意力放在彆人身上。
風望北掃視了一遍一樓後,視線沿著旋轉樓梯上到二樓,二樓沒開大燈,光線晦暗,影影綽綽地似乎有人站在暗處。
風望北心跳得越來越快,上去看看?還是忍一時風平浪靜?他腦袋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持續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想立即衝上二樓,但危機感在拚命地拖他的後腿,讓他腳發軟邁不開步。
不等他下定決心拿定主意,狙擊他的目光突然消失了,像是壓在他背脊上的大山突然被挪走了,他渾身輕鬆。好了,這下不必兩難了,兩個小人冷哼一聲各自扭開了頭。
暗中觀察風望北的薛梅城和禮容離開了船艙,在外麵找了個沒人地方說話。
禮容道:“他應該有妖的血統。風玄大概是靈界人。”
人界靈氣匱乏,沒有修煉條件,生靈很難修煉成妖。現存於人界的妖不出意外都來自於靈界。
“靈界人?”薛梅城笑問,他把重音落在“人”字上麵。
“能變身為人就算是人。開天辟地的盤古是龍首蛇身,人類始祖伏羲女媧是人首蛇身,你要和我爭論他們都不是人?”
“他們當然不是人,是神。”
禮容瞥了眼薛梅城,沒同他爭論,沉默兩秒後直接略過這段跳到自己感興趣的事上:“風玄在人界多久了?”
“他的身份證顯示他今年63歲。”
“至少是63年前來的人界?”禮容思索著道,“63年前靈界和人界之間的壁壘應該沒有破損。”
靈界和人界之間有一層壁壘,如果有人想從靈界前往人界,那得打破這層壁壘才行。
一般來說,在靈界發生重大災害時,靈氣波動劇烈,壁壘會遭受衝擊出現漏洞,這種時候,妖魔鬼怪們可以輕易地進入人界。
但63年前沒發生什麼大事。
倒是近50年,靈界戰事頻繁,壁壘一直不穩定,往來兩界變得更加容易。
“可能他手上也有神器?”薛梅城猜測。
兩界之間的壁壘是可以通過人力打破的,但整個靈界可以做到這點的人屈指可數,應該不會超過三人。風玄絕對不是這三人之一。
不過,本身力量不足,可以用外物來補足,例如借助雷神骨這種神器的力量。
禮容尋找神器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能自由地來往於兩界。
“神器又不是白菜,想有就能有。你能找到雷神骨是你運氣逆天,我覺得他有這個運氣的概率非常小。”禮容考慮了片刻後道。
薛梅城笑道:“我運氣的確很好。那更遠一點呢,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百年前靈界出過一次大事。”
“嗯,那次是都廣野首戰。薑子夜在都廣野被射日弓射死,死後化為黑龍,飛入幽冥,成為幽冥之主。”
幽冥即鬼國。這就是靈界人人皆知的鬼王薑讓的故事。
“射日弓是後羿的那張射日弓?”
“對,少有的流傳下來的神器,現在在武神手上。以射日弓的威力打破靈界和人界之間壁壘肯定沒問題,如果風玄是那時候進入人界的,那麼他當時應該在都廣野,很可能他是都廣野人,那裡的人性情還算平和。”
如果風玄來自都廣野,那倒是不需要太擔心他會在人界搞事。
“既然他們性情平和,那怎麼還會和鬼王打起來?”
“都廣野的人很能吃,什麼都吃,包括鳳凰。在鬼王還是薑子夜的時候,他是鮫族,鮫族的原形是魚。”禮容沒再往下說了,給薛梅城遞了個“你懂的”的眼神。
“都廣野的人想吃他?”
“據說是。”
薛梅城噗哧一聲笑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很好笑……”
“有這麼好笑?”
薛梅城邊笑邊連連點頭。
“好吧。反正這個笑話引發了都廣野首戰,薑子夜擅長馭水,一怒之下差點把都廣野淹成了都廣海。”
“然後都廣野就搬出了射日神弓?”
“對。但沒想到薑子夜死後變成了鬼怪,並成了幽冥之主。”
薛梅城撫掌:“真是跌宕起伏。”
“一般來說人死魂消,有執念的人死後才會變成鬼或者怪。”
鬼即鬼魂,是失去本體的魂靈;怪則是異怪,異於正常生靈的怪物。
“我知道,就像精衛填海,炎帝的女兒女娃在東海淹死後變成了精衛鳥,這鳥屬於怪。”
“對,精衛是女娃對海的恨意化成的,所以它要填海。同樣,薑讓是薑子夜對都廣野的怨恨化成的,所以他後來率冥軍攻打都廣野,續都廣野首戰之後發起了二戰三戰四戰……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了無數場,都廣野人死傷不計其數。”
薛梅城聽得津津有味:“都廣野有點弱啊。”
“倒不是他們弱,而是幽冥是鬼國,冥軍全是鬼怪,相對於人,鬼怪更難被殺死,而都廣野的人死後有還一定概率會變成鬼怪投敵,所以這仗對都廣野來說很難打。”
“好吧,都廣野太慘了,但他們不是有射日弓嗎?”
禮容搖頭:“射日弓是武神的,武神欠都廣野之主一個人情,已經用射薑子夜的那一箭抵了。他不會再幫都廣野的。何況當初不射那一箭反倒會好些——很多人,包括都廣野人都是這麼想的。”
薛梅城忍不住又笑:“這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哦。”大概是因為兩界文化有差異,禮容沒體會到薛梅城的笑點。
薛梅城看看他的臉色,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幸災樂禍的,這樣太不善良了,他收起笑容,大聲道:“唉,那個鬼王也真是的,差不多就行了唄。”
禮容卻道:“怎麼可能行了。換我也不能行了。”
“……”薛梅城點頭,“也是啊,換我我也寬宏大量不起來。”
“應該沒人介意你是否寬宏大量。好了,不聊了。”禮容道,“我要走了,你是走還是留下?”
“我也走。幫個忙,送我回岸上?”薛梅城伸手給禮容。
禮容沒接他的手,而是攬住了他的肩膀,然後兩人原地消失。
禮容把薛梅城放到岸邊後,便離開了。
看他身影消失,薛梅城立刻打電話叫人開艘小船過來,好把他送回遊輪上。
剛剛他就是感受一下被人送的滋味,感受完了還是要回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