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比風望北他爹大好幾圈, 長得很威風,但不怎麼好看, 或者說不符合常規審美。
怎樣的才是常規審美呢?風望北的原形就是。
它是隻毛球,人們看了會覺得可愛, 想摸一摸;這大龍, 人們看了隻會腿軟, 想跪地求饒。
過了會兒, 風望北接受現實了,挪到黑龍邊上,伸出手,避開黑玉般的修長龍角,抱住龍頭, 唉, 這龍腦袋大到一個人都抱不住。他摸了摸黑龍腦袋上的鬃毛,這些毛發看著飄逸, 實際上挺硬的, 遠不如薑讓的頭發好摸。
風望北抱著龍腦袋坐了片刻, 看看周圍紅霧, 又看了看手上的黑色麵具, 既然摘下麵具沒有發生奇跡, 那就得想彆的辦法了。
他把麵具扣回龍臉上, 黑龍變回了人形, 風望北摸了摸薑讓的臉, 替他調整好麵具:“所以我是看不到你美人魚的形態了?”
風望北看了看薑讓身上, 然後開始掏他的袖子,這裡麵好像有個隱藏的口袋,薑讓總能從裡麵拿出寶貝來。摸索了一陣後,還真讓風望北找到一個口袋,他開始往外掏東西。
薑讓如果醒著,得大驚失色,他知道他可以從風望北那裡拿東西,但不知道反過來也可以。
他能從風望北的耳釘中拿東西,是因為那支箭浸過他的心頭血。風望北能從他的靈器法衣中取東西,卻又是為什麼?
風望北先從薑讓的袖袋中取出了黑傘,這傘應該是薑讓身上最厲害的寶貝。
傘很沉,白色傘骨入手冰涼,黑色傘麵細膩光滑,風望北摸了下,感覺不像布料,倒像皮革。
風望北撐開傘,傘下沒有黑霧溢出,嗯,他不是幽冥之主,無法調用幽冥的力量。
他收起傘,把它當劍當矛,用它戳刺堅硬如冰的地麵,地麵似乎晃了晃,但沒有更大動靜,好吧,這傘雖然是寶貝,但他用不了。
再找其它東西。
白號角,這個是薑讓用來聯絡部下的,風望北吹了吹,不響,大概是他的使用方法不對,或者這東西離開幽冥後就不能用了。
又找到了刀、劍等利器,風望北拿著它們對著紅霧劈砍了一陣,好像沒效果。
雷神骨,這是薑讓從禮容那“搶”來的,這東西好像很厲害,風望北決定試用一下,他舉起雷神骨,調用自己的靈力,一道悶雷劈下來,把他劈成了爆炸頭……大概是他靈力不足,使不動這種厲害的靈器。
紅霧外麵的湖邊,雲集的夕山鮫人安靜地圍在湖邊,他們的手腕上有道血線,血液沿著他們的手指滴落到地上,像有引力般地流入到湖中,湖麵上的紅霧越來越濃,還激烈地翻滾著,似沸騰的血水,似膠著的戰場。
薑讓不知道紅霧內外發生的事情,他雖身在紅霧中,但魂在他處。
他正在一個戰場般的地方殺敵,腳下是越堆越高的屍體,周圍是源源不斷的敵人,而他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少。
一直在瞎折騰的風望北突然看到薑讓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紅痕,他伸手去擦,發現那是一道細小的傷口,他的手顫了一下,趕緊去薑讓袖袋中翻出靈液,喂進薑讓嘴中,傷口沒有消失,反而又增加了一道,殷紅血珠從蒼白的皮膚上滲出。
風望北非常恐慌,攬起薑讓的上半身,瘋狂搖晃他:“薑讓薑讓,你快醒醒!”
薑讓沒醒。
風望北束手無策,薑讓說過他能救人,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情急之下,淚水從他眼眶中滑落……
幺州的茶樓上,一個年輕人走上樓,走到巫隱的對麵坐下,笑道:“師父,你在等鬼王回來嗎?他不會回來了。”
巫隱抬眼看向來人:“小竹。你做了什麼?”
“順應天命而已。”年輕人歎道,“師父,彆叫我乳名了。”
“巫小竹,我可是你師父。”
年輕人無奈道:“行行,你叫吧。半月前,我占卜了一次,得到的卜辭是:舊客訪山,黑龍失魂,白鳥垂淚,鮫王得天。”
巫隱起身,走到麵街的廊上,眺望夕山方向。
小竹跟過去,望著樓下的行人道:“幺州是個好地方,這裡有最好的占卜龜甲。”
巫隱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小竹:“你認為‘白鳥垂淚,鮫王得天’是什麼意思?”
“舊客訪山,黑龍失魂”的意思比較明確,應該是說薑讓回到夕山,然後因為某種緣故丟掉了魂。
這個“緣故”應該是小竹提前設計好的。
小竹道:“自然是:黑龍魂飛魄散,白鳥悲傷落淚,鮫王有如天助。”
巫隱踱步,道:“你怎麼知道‘鮫王’指的是南海鮫王?”
“當然是因為靈界隻有這一個鮫王。”
巫隱走回室內,從袖中取出一片白色骨片,但隨即他又收了起來:“算了,天命機妙,窺得一絲半縷又能如何呢。”
小竹道:“師父,你跟我說過,我們巫者做的就是逆天之事。”
想起往事,巫隱刺滿刺青的老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但轉瞬即逝。
他說:“那時我還不是遊魂,對世事體悟得還不夠。”
小竹皺眉,道:“那我再卜一次,師父你一起聽聽。”
巫隱無奈歎息,但沒有拒絕。
小竹取出燈爐與骨片,凝神片刻,然後把骨片放到爐火上炙烤,骨頭發出細碎的崩裂聲,巫隱臉色肅穆地傾聽著,仿佛正在聆聽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