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朱導演提前警示起作用了, 劇組眾人今日乾活分外賣力, 大清早以來, 遲小魚在劇組一路走過,見到的人都是精神滿滿, 做起各項工作, 都十分有活力。
尤其是聶紫琪, 她今日有戲份要上,按道理,應該著裝簡易些, 隻需要稍稍打扮下, 儘早來劇組化妝,等待上戲便可以了。
但聶紫琪偏不,一大早,就穿著華麗到誇張的禮服, 頂著一臉大濃妝,不知道的, 還以為她趕時間去走紅地毯呢。
反觀遲小魚自身,她素來簡樸慣了,穿著以舒適為主,還是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隻是與昨日相較,換了個款式。不過她過來劇組這兒邊,本來就沒帶多少衣服,帶過來的那些, 也以輕便為主。
紀青嵐見聶紫琪這番做派,不由切了一聲,“她這樣子,不知道想勾引誰呢?”
紀青嵐仍是抱著自己的小電,躲懶在陰涼處,若說誰對投資商要來視察的消息無動於衷,那應該隻有她和遲小魚了,就連一向號稱演戲一條過的葉彤,今日看起來也格外緊張,一上戲就卡了好幾條,慢慢地,才自我調節好,進入自己往常的好狀態。
不過說到投資商,昨晚,遲小魚最終沒打電話給傅柏辰,問取消訂婚典禮的事情。
她和紀青嵐住一個房間,打電話這種事情,是瞞不過彼此的。
比如說紀青嵐日常和徐星宇煲電話粥,甜甜蜜蜜羨煞旁人,讓遲小魚直想大喊汪汪汪,所以若她和傅柏辰打電話,還不得被紀青嵐指為作弊,她是絕對不會留下這種把柄,任人指摘的。
故而遲小魚直到現在仍不知道,今日要來的投資商,到底是傅柏辰本人,還是他下屬。
“理論上來說,投資商過來,肯定不會太早。”紀青嵐信誓旦旦地說道。
“為什麼?”遲小魚問。
“你想啊,無論來的是誰,投資商過來,路上總得花時間吧?”紀青嵐反問道,“如果對方一大清早就到了劇組,說明他肯定提前了許久出門。這樣的話,那時天還沒亮,車就得開上路了。又或者,他昨晚就已經到達了影視城當地?”
遲小魚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劇組所在的春秋唐園所處偏僻,要從市中心趕過來,開車都要花一二個小時,“這麼說,投資商那邊,肯定要中午才會到了?”
“這嘛,也要看來的是誰啊……”紀青嵐在心裡想,若來的真是傅柏辰,早一個小時前,他肯定就坐在來的車程上了,說不定等會兒,就會看見他登臨劇組呢。
還沒等紀青嵐把心裡話說出口,再打趣一番遲小魚,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叱責聲。
“你怎麼回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讓你好好照看這些衣服,你竟然……”
遲小魚和紀青嵐雙雙轉頭,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就看見管服裝道具的主管,手上拿著一件戲服,在大聲叱罵身前的年輕妹子,妹子低頭挨訓,強忍著淚水紅著眼,看起來好不可憐。
遲小魚和紀青嵐對視了一眼,沒有直接上去,為那個姑娘出頭,而選擇先靜觀其變,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想起之前,同樣也是她倆,遇到聶紫琪在罵自己的助理,不由覺得,她倆總是遇到這種事。
聽了半晌,她們二人總算是聽明白了。
那個年輕姑娘是劇組新招攬的員工,管服裝道具的嚴主管讓她看管戲服,還是重要角色的戲服,結果今早稍早一會兒的時候,妹子被其他工作人員叫走,臨時幫忙去做旁的事情,走開了一會兒,結果沒想到,回來就發現一件戲服,今天葉彤下一場戲要穿的那件,弄破損了前麵顯眼部分幾個地方。
嚴主管不由大發雷霆,認定是這個妹子賊喊捉賊,因為他進門的時候,看到這個妹子從地上把戲服撿起來拍來拍去,他認為是妹子玩忽職守,才把戲服弄破的,妹子不承認,於是他更加生氣了。
其實也不怪嚴主管會大發雷霆,《江山遙》本就是伏羲公司的心血之作,有了傅家集團注資之後,因為不差錢,更是大手筆的將服裝道具做到極致,戲中許多重要角色的戲服,都是劇組特地去找有名的刺繡大師,量身定做的。
戲拍完後,如果大火了,伏羲公司還打算將這些戲服作為藝術品拍賣出去。這些戲服的珍貴,可見一斑,因此劇組才專門任職了工作人員,分配日常看護戲服,若是晚上下了戲,這些戲服也要放在專門的地方鎖起來。
如今因為這個新人妹子的一個不注意,導致戲服破損,專管的嚴主管不好交代,怎能不震怒呢。總而言之,那個妹子要倒大黴了,一個弄個不好,被趕出劇組,工作丟了不說,還有可能背上一筆龐大的賠償債務。
眼看那個嚴主管罵人都上升到人身攻擊了,紀青嵐甩了個眼神過來,問遲小魚,我們要不要管?
遲小魚的回答,是直接走到嚴主管麵前,有禮節地問:“可以把那件受損的戲服,給我看一下嗎?”
正在氣頭上的嚴主管,轉頭就想罵你哪根蔥,結果一個“你”字才出口,就看到緊跟著遲小魚一塊過來的紀青嵐,當即就把慍色憋了回去,轉為討好的笑容,“紀編劇你怎麼來了?”
彆人不知道,身為劇組老油條的嚴主管,會不知道紀青嵐是在投資商那邊,掛靠了關係的人嗎,必須好臉色啊。
紀青嵐幽幽地說道:“您這邊罵人的聲音太大,我有再好的寫作靈感,也都被您嚇跑了呢……”
嚴主管連連賠罪:“真是對不住,對不住,我換個地兒,保證不會打擾到您!”拉著被訓斥的妹子,就打算轉移陣地。
“哎,我是說,那件受損的衣服,可以讓我掌眼下嗎?”
被主管忽略的遲小魚再次出聲,重申下自己的存在感。
“這……”主管見她倆一前一後的過來,拿不準她倆的關係。
紀青嵐坦然地介紹道:“我朋友,來劇組幫忙的,你拿給她看吧,說不定她會有解決辦法。”
半信半疑地,嚴主管把受損的戲服交到遲小魚手上,雖然不知道紀青嵐說的解決辦法,是個怎樣的解決辦法,但既然她開口了,嚴主管樂得賣個人情。
接過戲服,遲小魚將戲服左右展開,露出整體的式樣來。
這是一件齊胸襦裙,上襦是淡黃色,下裙為藕荷色,下裙上部,繡著大團的牡丹錦繡圖樣,而這次破損的地方,就是胸口這塊牡丹繡紋之處,不僅被灰塵臟汙,牡丹上的好幾處繡線都斷裂了,線條拉扯開來。
這情形乍一看,很像是因為保管不利,掉落在地,慌忙拿起來的時候,恰巧被什麼尖銳之物勾住,拉扯造成的,難怪剛才主管認定是妹子損壞的。但遲小魚身為此中行家,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來。
“不是,這不是她意外造成的,”遲小魚斷定道,“是有人用銳器,故意割斷了牡丹繡樣上的線條,這個斷口,斷然不是因為外力拉扯造成的。”
“是……我回來的時候,這件衣服已經在地上了,我連忙撿起來拍灰,這時候主管就進來了……”見有人為自己伸援,被冤枉的妹子堅強地道出了實情。
“這……就算是這樣,不還是因為她看管不利,才導致戲服受損的嗎?”主管被哽了一下,還是堅持己見,無論是誰造成的,這惡果責任必須由新人妹子背,“我讓她看管戲服,她就應該時刻緊守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走開!”
“我、我……”妹子一陣委屈,身為劇組新人,很多彆人指使她的工作,她都不敢開口拒絕,生怕和同事處不好關係,沒想到會顧此失彼,反倒讓本職工作受損。
遲小魚阻止住主管繼續向新人妹子施壓,“比起追究她看護不利之責,更重要的,是把故意弄壞衣服的那個人找出來。”轉而問道,“既然戲服這般重要,放戲服這邊的房內有監控嗎?”
“呃……沒、沒有。”提到監控的問題,主管尷尬地說道。
遲小魚眉頭一皺,“但是我之前偶然路過之時,看到放戲服的房間裡,是有監控攝像頭的。”
主管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個嘛,其實……攝像頭雖然安了,但是因為不方便通電和聯網,其實用不了。這個攝像頭的威懾作用,大於實際作用,是用來嚇唬人的。”
聽到此處,遲小魚內心觸動,“那路上呢?為了安全起見,影視城在許多路徑上,本來就安了攝像頭,雖然不能拍到那間房內的情形,但是可以排查出,看護人員走開的那段時間裡,有誰經由周邊的道路,接近過那間房間。”
“是啊!”嚴主管恍然大悟,雖然沒有直接拍到,但是可能間接拍到了啊,“我馬上找影視城的負責人溝通,調那附近的監控錄像看看,不信抓不到那個人!”
說得起勁,也不再顧被他訓斥的妹子,一陣風一樣的跑走了。
“謝謝你們,”被訓斥的妹子過來向遲小魚、紀青嵐道謝,自我介紹道,“我叫顏蕾,真的太感謝你們了,否則嚴主管一直認定是我把戲服搞壞的……”
“欸誒,舉手之勞,不用客氣~”紀青嵐擺擺手,示意顏蕾不用在意這點小事,轉而問道,“小魚,你覺得故意弄壞戲服的人會是誰?”
想到損壞的,是今天接下來葉彤馬上要穿的戲服,紀青嵐心下一動,陰謀論了,“會不會是聶紫琪?她知道今日投資商要來,故意讓葉彤這個女一號,在投資商麵前出醜?”
遲小魚搖頭,否定道:“不會是她。聶紫琪今日忙著花枝招展呢,哪有空算計這種小事,再說就是從時間上來論,她也沒有辦法完成這件事,除非她會分//身術。”
“也可能,聶紫琪不是本人出馬,而是指使彆人來做這件事呢?”紀青嵐提出一種假設。
遲小魚忖度了一會兒,還是否定道:“應該不是她,若是聶紫琪出手,針對的就不是衣服了,她會針對葉彤本人才對。破壞戲服,真要說起來,更像是針對……”
說著,遲小魚將目光轉向了顏蕾。
“我?”顏蕾受寵若驚地指著自己。
遲小魚點了點頭,“破壞戲服,直接利益受損者,除了劇組,就是你了。若是對方是針對劇組而來,不可能隻做弄壞一件戲服這種小打小鬨的事。排除其他所有的可能,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真相,這個人是衝著你來的。你仔細想想,最近得罪過什麼人?”
顏蕾被遲小魚的推理鎮住了,但是想想真的很有道理,開始仔細回憶自己和什麼人有恩怨瓜葛。
遲小魚見她冥思苦想,好心提醒說:“可能是某次口角,又或者是你不小心說了什麼話,你沒在意,但是對方小心眼……”
“可、可是我,是劇組這次成立才招的新人啊,根本沒機會和人發生衝突。”顏蕾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劇組裡誰有這個可能。
“說不定是感情因素呢?”腦洞奇大派的紀青嵐,突然口出狂言,“劇組裡有哪個男的追過你嗎?”
紀青嵐打量著顏蕾的麵容,雖不及小魚和自己漂亮,在普通人裡也算得上容貌姣好了,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極有可能。
“感情因素……對了!”顏蕾順著紀青嵐的話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劇組裡,彭煥追求過我,然後我拒絕他了……不會是他吧?!”
“彭煥是誰?”遲小魚和紀青嵐對這個陌生的名字一頭霧水。
“彭煥是同我同期被招進來的新人,而且……他是剛才走掉的嚴主管的外甥。”顏蕾艱難地說道,“嚴主管本來還想撮合我們兩個,被我避開了……”
聞言,遲小魚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嚴主管的外甥?那麼他嫌疑更大了。”
紀青嵐不解:“為什麼說彭煥是嚴主管的外甥,嫌疑就更大了?”
遲小魚解釋說:“剛才說到放戲服房間內的監控攝像頭,嚴主管閃爍其詞,可以見得,這其實應該是他的本職工作,因為耍滑偷懶的緣故,沒有做好。那麼這件醜事,必定就不能擴散開去,劇組中知道那間房內攝像頭不起效的,定然隻有嚴主管信任的心腹之人,彭煥身為嚴主管的外甥,很大可能會知道這個秘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那個行凶者看到房間內有監控攝像頭,仍然敢動手,因為他一開始就知道攝像頭根本沒在運行。”
紀青嵐聽得簡直要給遲小魚鼓掌了,“小魚你這番推理好棒哦!這麼說來,破壞戲服的凶手,肯定是這個彭煥無疑咯。”
從遲小魚推理中聽得真凶是誰,顏蕾麵上不見喜色,反現憂愁,“這下糟了……”
“怎麼了?”紀青嵐不解道,為什麼聽到凶手是彭煥,顏蕾不喜反憂。
“若找出的凶手是其他人,嚴主管一定會調轉炮頭,向那個人轟去,可如今找出來的嫌疑人是他自己外甥,以嚴主管的性子,他肯定會幫忙掩飾的,倒是我……我……唉!”說到最後,顏蕾重重地歎了口氣。
“怕什麼!”遲小魚為顏蕾鼓氣道,“這不是有青嵐姐在這裡嗎!”她拍了拍紀青嵐的肩,鄭重向顏蕾介紹說,“青嵐姐是本劇的編劇,也是原著作者,你可不要小瞧她哦,她手眼通天,在劇組裡很有能量,有青嵐姐幫你,諒那個嚴主管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顛倒黑白,以權謀私。”
紀青嵐:……我不是,我沒有,你走←_←
有關係有能量的那個,明明是你啊,我隻是狐假虎威裡那隻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狐狸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