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孩子的孩子(1 / 2)

天空撕開了巨大的口子,暴雨像從高壓水槍中衝出來一樣,重重地砸在人身上。

路燈在暴風雨中瑟瑟發抖,一團團昏黃的燈火根本照不亮黑夜,身上的雨衣手中的傘此刻全都淪為擺設。

林奇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葉顏身後往前跑。地上的水早淹過了他的皮鞋,這雙花了六千塊錢的名牌鞋徹底報廢了。

其實他早就失去了搜索的目標。

雷電交加,這一片的電力係統都在搶救。暗夜黑漆漆的,他什麼都看不到,手上的電筒也照不亮前路。

然而前麵的120醫生似乎沒有受到丁點兒乾擾。她不僅方向明確地朝前奔,還精準地跨過了路麵上每一個水坑,好像她長著貓兒眼。

林奇差點兒掉進坑裡後,總算學聰明了。手電筒也不照前路,專門照葉顏的腳,他好亦步亦趨地跟著。

仁安醫院的後門連著購物街,街對麵就是市民健身廣場,按道理說這裡應該熱鬨紛呈。

然而此處不知道是風水有問題還是配置不合理,購物街的生意從來沒好起來過。廣告牌盤旋於繁華市中心良久,都沒能讓任何店麵長期生存下來。少數幾間還沒搬空的店也是早早關門打烊。

大約因為無人在意,所以停電到現在也沒修好。

葉顏喘著粗氣,拚命地四下張望。

商業區最大的弊端在於鋼筋水泥林立,植物卻寥寥無幾。

牆角的小草被風雨打得奄奄一息,氣若遊絲地主動呼喚葉顏:“在裡頭,我看見有人抱著什麼跑到樓裡麵去了。”

葉顏一捋濕漉漉的額發,“咚咚咚”的跑上台階,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作為喜陽植物,她化成人形以後也怕冷。今晚這場暴風雨,氣溫足足下降了十度不止。

林奇趕緊脫下自己雨披下的製服,讓她穿上,嘴裡頭喊:“彆躲了,我們知道你在這裡。偷小孩犯法,知不知道?趁著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之前,趕緊還回來。”

回應林警官的,隻有回聲。

夜色深沉,掩蓋了一切。兩人從樓下跑到樓上,將所有的店麵全搜尋了遍,依然毫無所獲。

一棵半死不活的發財樹有氣無力地給他們指路:“往左邊去了。”

葉顏的目光落在儘頭的廁所標簽上:“在那裡。”

廁所裡頭烏漆嘛黑,手電筒胳膊粗細的光掃來掃去。葉顏一間間敲著廁所門,嘴上喊著:“彆躲了,我們都看到了。你趕緊把寶寶還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店鋪生意差,物業管理跟不上,這裡的廁所衛生情況也堪憂。濃鬱的味兒差點沒熏死林警官。

到了最後一間,無論他們如何威逼利誘,裡頭人也不開門。

林奇按規定連續警告過後,猛的抬腳,直接一腳踹開薄薄的門板。

手電筒照亮了頭發亂成雞窩的中老年婦女。

沒等警察問話,穿著花襯衫的雞窩頭先跟殺豬似的嚎起來:“耍流氓啊,警察耍流氓。”

葉顏毫不客氣地將她拽起來。

沒有,小小的廁所隔間裡頭沒有那個孩子的身影。

“孩子人呢?你把孩子丟哪兒了?”

雞窩頭立刻停止了乾嚎:“什麼孩子,彆誣陷人。我可沒偷孩子。”

林奇冷笑:“我們還沒提呢,你怎麼知道是偷孩子。”

這女人的嘴巴卻比蚌殼還緊,死活不承認自己偷了孩子,堅持說自己就是路過上廁所而已。

房簷上的小草聲嘶力竭地喊:“阿花,青苔說休閒椅上有東西。”

購物街呈口字型,中間是小小的休閒廣場,零散安裝了幾張椅子。雨下的跟瀑布似的,這種天氣,她居然將孩子丟在外頭。

她這是謀殺!

葉顏猛的往下衝,肩膀帶到唾沫橫飛的雞窩頭。後者腳下打滑,發出“啊”的尖叫。

林警官猝不及防,沒能拽住犯罪嫌疑人的胳膊,隻聽見一陣“骨碌碌”的聲響,然後手電筒照亮了樓梯底下摔得半死不活的雞窩頭的臉。

女嫌犯不停地哎呦叫喚。

已經衝向口字型中心的葉顏絲毫不掩飾諷刺:“黑燈瞎火的,你沒做壞事,跑什麼跑?”

林警官:……好吧,這人也是罪有應得。

葉顏一張張椅子找過去,在廢棄的垃圾袋跟塑料瓶中尋找孩子的蹤影。

廢棄的滑梯旁,休閒椅上小寶寶的包被還在,裡頭的孩子卻無影無蹤。

“孩子人呢?”葉顏一把將雞窩頭從地上拖起來,聲音都急劈了,“你這是殺人,要槍斃的!”

林奇也厲聲嗬斥:“趕緊把孩子交出來!我告訴你,彆想著掩飾小罪釀成大錯!”

“沒……沒有。”雞窩頭兀自嘴硬,“什麼孩子,我……我不知道。警察打人啊,警察殺人。”

天幕撕開道口子,雪白的閃電照亮了葉顏的臉。

氣急敗壞的林警官一時間愣住,他從女醫生的臉上看到了殺氣。他懷疑她下一秒就會殺了麵前這個滿嘴狡辯的雞窩頭。

屋簷上的小草大聲喊:“阿花,有個人跑出去了。哎,剛才我沒有看到這個人啊。”

滑梯腳上長著的苔蘚慢騰騰地發出聲:“那個女的走過去之後,好像這個人來過。”

葉顏吸了口氣,跟顆炮彈似的衝出去,按照屋簷草給的方向拚命追。

林奇拖著女嫌犯跟在後麵。

雞窩頭膽戰心驚,死活賴著不肯走,帶挈著林警官也一個踉蹌。等到他再站直身體抬起頭時,葉顏已經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了。

風聲“呼呼”地從耳邊刮過,冰雹一樣的豆大雨滴砸在人身上生疼。

雨披遮不住頭麵,葉顏隻能窩著脖子,連眼睛都睜不開。小腿以下的褲子緊緊裹在皮膚上,好像有雙看不見的黑手在拖拽她的腳。

葉顏站在水中,已經完全分辨不出方向。周圍的野草太過柔弱,被風雨同樣砸得頭暈眼花,什麼都不知道。

她狠狠地抹了把臉上的水,拖著腳繼續往前奔。地形圖在她腦海中迅速鋪展開來。

之前她考慮過拓展業務範圍,幫人看風水,先從這家死氣沉沉的購物街開始,妄圖一炮打響名聲。結果堪輿書看得越多她越糊塗,怎麼每本寶典推出的結論都不一樣?

到最後,除了對附近地形爛熟於心之外,葉顏啥成果也沒得到。

雨下的這麼大,抱走孩子的人肯定不會步行太久。他(她)要麼有車,要麼得找車。左前方,對,隻有這條路通向大道。

葉顏拚命地奔跑。她身上的熱量喪失的太快了,如果不是心窩子還有點兒暖融融的氣息,她幾乎懷疑自己已經成了雨中的冰棍。

那裡!就是那個人。

葉顏胡亂抹開臉上的雨水,大聲喊:“站住!”

前麵的黑影被逼進了死胡同,突然間轉過頭來,衝她露出個古怪的笑容,然後一步步逼近。

葉顏往後退,尖銳的警報聲從她雨衣底下的手機中傳出來。她吹響了手中的口哨,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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