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明威脅、意圖囚禁並且恐嚇婦女了。
葉子到底想乾嘛啊。
地上的人變了個腔調,說話含含混混的,活像舌頭短了一截又像是嘴裡頭包著顆糖:“水,我喝水,難受。丟了,袋子摔進河裡。掛住了,橋洞下麵,籠套掛住。”
光頭男猛地拍大腿。對,就是在水裡頭。
他們已經把那流浪漢落腳的廢棄漁屋裡裡外外都翻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沒發現。
東西肯定在外麵,那撿破爛的丟在河裡頭。
河水流淌,帶走了袋子,所以他們死活都沒找到。
沒想到東西就在眼前。
河溝是公有的,村裡頭不少人放了籠套下去,網套到了魚蝦自家吃或者拿到街麵上去賣。塑料袋叫籠套給勾住了,剛好擋的嚴嚴實實。
得償所願的光頭男盯著地上的神婆,眼神漸漸變了。
這人,不能留,是個隱患。
葉顏猛的睜開眼睛,聲音突兀地清晰起來:“老四啊,哥哥待你不薄。”
光頭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眼前這會動彈的東西雖然披著張女人的皮,可說話的腔調和神態跟死掉的龍哥一模一樣。
地上的男人喘著粗氣,摸出手機:“掃……掃碼,大師,我現在身上真沒現金了。我給您轉五千……不,轉一萬塊錢。請你幫我龍哥好好超度。他年輕輕輕沒的,肯定心裡頭不痛快。”
芒夏還在發愣,葉顏偷偷掐她後腰上的肉。充當助手的二神猛的一哆嗦,趕緊從包裡頭翻出二維碼壓膜,微.信、支付.寶隨意。
新時代的跳大神就要緊跟經濟形勢發展。
殘存的理智告誡芒夏,現在是掙錢的時候嗎?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可惜已經成了漿糊的腦袋卻沒告訴她應該做什麼。
最終,她還是稀裡糊塗地先伸出掙錢的手。
休息廳裡頭的虎尾蘭發出哀鳴:“阿花,你好意思這樣欺負小夏夏嗎?好好的小姑娘全被你給帶歪了!”
吼!不懂人間事就不要瞎起哄。
葉顏做出高深莫測的模樣,抖著嗓子攔下芒夏的手:“不接,這種恩怨,不摻和。”
“嗖——”
寒光凜凜,那把匕.首又架到了葉顏脖子上,光頭男眼睛猩紅:“大師,這錢您必須得收。”
芒夏捂著嘴巴差點嚇軟癱倒。這世道是反了天,居然有人敢威脅大仙!
葉顏卻視而不見,依舊風輕雲淡:“各有各的恩怨,凡間事,管不了。”
“不行!大師您既然撞上了,就必須得管。”說著話,他手中的刀又往前送了送。
大師還沒得道升天,到底顧忌生死。最後在刀子的威脅下,終於皺著眉頭勉為其難地應下。
淨化法事她可以做,但這怨氣太大,還得光頭男自己給人在廟裡頭供個往生牌位。
光頭男有點兒糊塗:“我龍哥他不信佛啊。”
葉顏嘴裡頭繼續念著往生咒,停都不停。
虎尾蘭憋不住看熱鬨的心:“露餡了吧,你個裝神弄鬼的家夥,我看你怎麼收場。”
芒夏舌頭都不打個結,睜著眼睛說瞎話:“他信的那位可保他不橫死?老實告訴你吧,他原本是能活過八十四的。”
光頭男稀裡糊塗地點頭,嘟嘟囔囔:“也對,天師起了二心,天父懲罰他,叫火給燒了。”
虎尾蘭快哭了,人類哪兒來的這麼些傻子。阿花這個騙子哪裡需要找借口解釋,傻子會自己先找好了理由,然後深信不疑。小夏夏也被阿花給帶壞了,本來多淳樸的姑娘。
“這淨化法事做一次不夠。”葉顏停止了原地轉圈,長長噓出口氣,“現在我暫且清潔了一次怨氣。後麵頭七一直到七七,我會再連續做七場法事。記住了,頭七之前,你必須將往生牌位供好。不拘哪間廟,隻要是正規僧人供奉就行。”
她說話的時候氣喘籲籲,似乎耗費了極大的元氣。
光頭男無端覺得身上暖融融的,那陰魂不散的涼氣一掃而空。他二話不說,直接又掃碼付了兩萬塊:“大師,這事就拜托你了。”
虎尾蘭耷拉著葉子,連吐槽都懶得吐槽:“明明是這間廳的冷氣到點兒關了,溫度不上升才怪。”
葉顏假裝沒聽見,隻愁眉緊鎖:“你這真是給我找麻煩。少不得我又得閉關。”
見光頭男作勢還要給她轉賬,葉顏立刻揮手阻止。
芒夏輕斥:“你知道什麼,過大仙的手多一文錢,大仙就得多耗一分道行。真是倒黴,碰上你們這些土匪。”
光頭男自覺占了天大的便宜,臉上陪著笑,伸手卻招來那幾個探頭探腦看的手下:“你們也過來問問大仙吧,機會難得。”
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刷”集體圍到葉顏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傾述自己的煩惱。
光頭男慢慢後退,悄無聲息出了休息小廳。
殯儀館門口的巴西木大喊:“阿花,這人騎電動車自己跑了。你真不管啊。”
虎尾蘭擔著花名卻是個糙漢子,虎聲虎氣:“她從人家身上騙了兩萬塊錢,還想咋樣啊。阿花,你真是雁過拔毛,誰都不放過。”
看看眼前這些愚蠢的人類,全都掏出手機給花妖轉錢。
什麼鬼投胎轉世,它們在殯儀館這麼久,都沒見過鬼。除非心裡有鬼。
人類明明是這個地球上最高級的生物,為什麼偏偏老是被阿花這個半路基因突變進化來的妖精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虎尾蘭又急又氣:“阿花,你不要臉,你裝神弄鬼。”
葉顏過耳如過風:“鬼與人不同屆,尋常人自然看不到鬼。鬼也看不到人。”
瘦猴兒滿懷勤學好問的心:“大仙,那鬼怎麼找上人的?”
“聞味兒。”葉顏煞有介事,“鬼是股氣,聞著活物的味兒來的。比方說,今晚那個小男孩,現在就趴在那盆虎尾蘭身上,看著你們呢。”
虎尾蘭“嗷”的一聲叫出來,糙漢子嚇成了小可憐:“阿……阿花,你胡說八道!沒,絕對沒有。”
“尋常人是看不到的。”葉顏微微一笑,“因為非我族類。比方說,這盆虎尾蘭已經嚇得蔫吧了,你們能看到嗎?鬼能感受到。”
虎尾蘭嚎啕大哭,它以後都不要再跟阿花玩了。阿花帶它出去兜風,它也不理阿花了。
門外的平安樹歎氣:“彆聽它胡謅。她自己看個鬼片都要哭天搶地呢。她真要能見到鬼,自己先嚇瘋了。阿花,你真不管那光頭了?”
葉顏不動如山。走了好啊,她還怕這人膽子太小,不敢回去撈貨呢。
他不撈貨怎麼交易?沒交易的話,警察怎麼抓正行?
她既然收了他的錢,一定會如他所願,促成這筆交易。
這世上,還沒誰能拿刀抵在她脖子上,不付出任何代價的。
葉顏微微一笑,慈愛地看著麵前四張求知若渴的臉。
大約是為了緩解凝重氣氛,出勤民警還誇獎了一句葉顏:“不愧是醫生,這眼力跟記性都厲害。”
要是平常沒事的時候,芒夏跟胡醫生等人肯定與有榮焉地好好吹一波葉顏的貓兒眼跟相機腦。
可惜今晚大家都沒心情,集體保持緘默。
即使陷入了癲狂,那也是條鮮活的生命。流浪漢是攻擊了他們,可他根本控製不了自己啊。
胡醫生自我安慰:“這要真是狂犬病發了,也沒的治。最多死的時候在醫院體麵點兒,其實多活幾天反而更痛苦。”
“未必是狂犬病。”葉顏心情頗為沉重,“說不定就是精神病發作而已。你們看,狂犬病患者不是畏光怕風麼,他為什麼還要朝高速公路跑?明明那邊路燈很亮,而且剛好是個風口子。”
胡醫生攤手:“沒轍,除非屍檢,否則誰也不知道結果。”
這種眾目睽睽下的車禍,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走屍檢流程。
開玩笑,法醫的工作負擔也很重的。屍檢的成本誰來承擔。有家屬嗎?家屬願不願意屍檢也是個問題。
他衝著葉顏嘿嘿嘿:“你不是會跳大神麼。來,跳一個,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被瘋狗咬過就行了。低碳環保高效。”
葉顏瞪眼:“就是被瘋狗咬過也不能證明他就是狂犬病,病犬咬過的隻有五分之一的人會發病。”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胡醫生,“我還真沒看過內基小體的標本。我們學校解剖館裡頭好像沒有。太遺憾了。”:,,,859821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