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宋瓷並不接過,“偷拿了我的東西,又惡意敗壞我們的聲譽,跟我一起去公安局,讓公安同誌評評理!”
女孩的聲音柔軟清和,聽起來很舒服,但她說出來的話,讓中年女人身子一僵。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宋瓷,“公安局?”
這位女知青看著乖巧柔弱,沒想到張口就要報警,中年女人心裡生出幾分害怕,“知青同誌,你可真是厲害,拿公安同誌嚇唬俺呢!俺就是坐個車而已,又沒乾什麼壞事。”
宋瓷輕輕笑了下,“我還沒去過公安局,剛好今個有時間,天氣也好,陪你走一趟也不錯。至於你有沒有做壞事,公安同誌自然會查出來。”
去公安局走一趟?那是萬萬不能的。
中年女人是徹底害怕了,她慌慌張張拽著宋瓷的手,“知青同誌,是俺說話太難聽,是俺不對,偷拿了你的東西。你看,包裡的東西都在,俺碰都沒碰一下。”
中年女人身上有股異味,宋瓷身子偏了偏,“離我遠點。”
見宋瓷軟硬不吃,中年女人惡狠狠地道:“知青同誌,俺都這樣拉下臉求你了,你不能得理不饒人!”
揚了揚細眉,宋瓷掃了麵前的女人一眼,“我就是不饒人,你能怎麼樣?”
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欲哭無淚,她是第一次見到比她還“不講理”的人,換成其他人,早就放過她了。
其他人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位老太太道:“還真是你偷了人家女知青的東西啊,臉皮咋這麼厚!遇上你這樣不要臉的人,兩位女知青真倒黴!”
另一人接過話,“大家都檢查檢查自己的包裹,看有沒有丟東西。”
議論和指責在車廂裡響起,生怕宋瓷要把她抓去公安局,中年女人灰溜溜下了車。
事情解決了,宋瓷向吳安道了謝,然後拉著李嫣,去了彆處的座位。
之前的位置被那個女人碰過,她可不要坐!
*
回想著剛才的笑顏,吳安這下子是一點兒也不困了。
女孩站在他的麵前,柔和的光浮在她的身上,越發顯得她肌膚瓷白。淺淺一笑間,女孩好看的桃花眼顧盼流轉。
他壓低聲音,“江恂,她…她剛剛對我笑了,還和我說話了。”
她?
江恂抬眼,很快反應過來,吳安口中的“她”,指的是那位女知青。
吳安臉紅紅的,“你不知道,她笑起來可好看了,聲音也好聽,江恂,你說,我去和她搭話,是不是有希望?”
看了他一眼,江恂麵上沒什麼表情,不就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嘴巴,笑起來能有多好看?
吳安還在激動,拍著江恂的肩膀,“江恂,她可真好看,對不對?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女知青性子軟,容易被欺負,幸好我剛才站了出來……”
性子軟?
那個中年女人剛才快被這個女知青氣死了,他可沒看出來她性子軟。
江恂不動聲色往窗戶邊移了移,繼續閉目養神。
道路時而平坦,時而顛簸,吃了幾塊酸梅乾,並沒有緩解暈車的難受,宋瓷不太舒服,睡了一路,到村口的時候,李嫣把她叫醒。
李嫣已經下車了,剛剛睡醒,宋瓷還有點困,她懶洋洋拿起那袋酸梅乾,準備從座位上起來,這時,一陣淡淡的清香傳了過來,接著,身姿頎長的少年越過她,朝車門口走去。
這股氣息並不濃烈,然而,彌漫在客車車廂裡,顯得清冽又很乾淨,宋瓷暈乎乎的腦袋,清醒了許多。
宋瓷看過去,少年頎長的背影映入她的眼簾,很快,少年下了車,身影消失不見。
回去知青宿舍,李嫣把車上的事情講了一遍。
另一個女知青杜春分忿忿不平,“那人也太過分了!小瓷,下次去縣裡,咱們一起去,省得再遇到這種事。”
李嫣開玩笑道:“下次去縣裡,陸讓就該從北市回來了,有他陪著小瓷,哪裡需要咱們?”
分配到響水大隊的知青有八個,男女各四人,陸讓是其中之一。
陸讓和宋瓷同為北市人,但兩人之前並不認識,下鄉後,二人的來往才多了起來。陸讓是個不錯的男孩,經過近兩個月的相處和追求,他成了宋瓷的對象。
不過,陸讓家裡出了些事情,前幾天他請假回去了。
麵對李嫣的打趣,宋瓷把裝著點心的紙袋打開,“大家吃點心啦,話多的人除外!”
那可不行!
坐了半下午的車,李嫣肚子餓壞了,“好小瓷,我不開玩笑了,讓我吃一口。”
宋瓷狡黠地道:“壞小瓷也不行,不讓你吃!”
其他人在吃糕點,換了身衣裳,宋瓷把今天從郵局拿回來的信打開。
這封信是宋瓷的父親給她寫的,知青下鄉,宋父自然擔心她。
宋瓷六歲那年,宋父和她的母親分開,沒多久,宋父就和一個名叫江依喬的女人在一起了。
不過,宋父和那個女人沒有結婚,宋瓷也隻稱呼那個女人為江阿姨,四年前,江依喬病逝。
江依喬走後,宋父臉上的笑容少了許多,也不愛和宋瓷說話。
每天回到家,宋瓷隻能看到宋父冷冰冰的一張臉。年紀還輕的宋瓷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的離去,為什麼給父親的打擊這麼大。
自幼父母離婚,父親身邊又有了彆人,是以,宋瓷與宋父的關係不太親近,她經常待在母親沈舒那邊。但下鄉後,背井離鄉,宋瓷也是想家的,收到宋父的來信,她挺高興的。
信的內容很簡單,開頭宋父就在關心宋瓷在響水大隊的情況,詢問她適應不適應,辛苦不辛苦,不過,看到最後,宋瓷一愣。
宋父說,江阿姨的兒子也在響水大隊,名字叫江恂,離開北市前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是擔心宋瓷會生氣。宋父還說,知青下鄉,安排宋瓷來到這裡,也有這層關係在,江恂是本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個繼兄在,可以照顧她。
最後,宋父在信上寫道:小瓷,我和你江阿姨雖然沒有結婚,但我們一起生活多年,在我的心裡,她是我永遠無法忘記的妻子。你江阿姨走了四年三個月了,她隻有江恂一個孩子,你和江恂算是繼兄妹,爸爸希望你能和江恂互幫互助,相親相愛。
哦豁,她下鄉了,然後,她多了一個繼兄!
宋瓷麵上輕快的神色散去,或許是她太幼稚,或許是她太狹隘,總之,看到自己的父親赤/裸/裸向彆的女人表達情意,而那個女人和她毫無關係,宋瓷可以理解,卻無法接受。
她沒辦法把江依喬當成自己的繼母,所以,江依喬的兒子,她也是無法接受的。
目光落在“江恂”這兩個字上,宋瓷盯著看了一會兒,來到響水大隊有段時間了,但她並不認識名叫江恂的人,有時間,她得打聽一下。
在北市的時候,宋瓷就知道自己有一個繼兄,可僅僅是知道而已。
江依喬很少提起江恂,宋瓷也對江恂並不了解,不清楚他住在哪裡、有沒有讀過書,不清楚有關江恂的任何事情。
當然,宋瓷與江恂見過兩次麵,可宋瓷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便是江恂現在站在她的麵前,她都認不出來。
宋瓷不緊不慢把這封信折起來,疊成一顆小星星,扔到了床頭邊的盒子裡。
互幫互助?不可能!
相親相愛?也不可能。
江恂是不是她的繼兄,都和她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仇人,要麼是陌生人,繼兄妹怎麼可能相親相愛!
作者有話要說:小瓷和江恂來啦,今天開文,前三章留評有紅包,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