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他腦袋上的那根黃瓜又粗又長,雖然不是木棍,可被這麼粗的黃瓜打一下,趙老六疼得眼冒金星,他痛呼了一聲,惡狠狠轉過身,看到了幾步之外的宋瓷和王寶芙。
看到宋瓷,沈然也吃了一驚,她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忘記了起來,小瓷,你怎麼來了?
像是沒看到她這個人似的,宋瓷沒搭理沈然,走到江老太太身邊,外婆,您沒事吧?
江老太太隻見過宋瓷一次,她對宋瓷並不熟悉,也不知道宋瓷叫什麼名字,隻知道宋瓷是下鄉來的知青,但宋瓷的眉眼看起來很乾淨,江老太太對這個城裡來的年輕女知青印象挺不錯的。
江老太太搖搖頭,沒事。
趙老六認識宋瓷,可宋瓷是知青,看起來又瘦又軟又嬌氣,他覺得宋瓷做不出這種事。
趙老六瞪著王寶芙,說起來你也得喊我一聲趙叔,你爹媽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王寶芙瞪了回去,你還想讓我問你喊一聲趙叔,你要臉不要臉啊!
這時,宋瓷淡聲道∶錯了,砸你腦袋的人是我。
頓了頓,宋瓷又道∶還有,寶芙的爹媽把她教育的很好,你這種沒臉沒皮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
被一個城裡來的女知青劈頭蓋臉一頓罵,趙老六臉上掛不住,宋…宋知青,你…你就是這麼欺負人的?我這就去遠山家裡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些知青。
拿陸遠山嚇唬她,宋瓷可不害怕,行啊,順便把你耍流氓騷擾江老太太的事情也對大隊長說一下。
這種事情趙老六不是第一次做了,但鬨大了他也沒有好果子吃,他嘴硬道∶什麼騷擾,你說話彆這麼難聽,我我和書芸認識多年了,我隻是想和她說說話!
說話需要動手動腳嗎?宋瓷冷聲道∶你剛剛做了什麼事,我和寶芙可都看到了,你前些天也總是鬼鬼祟崇崇地出現在江家門口,你以為沒人看到嗎?
趙老六臉色不怎麼好看,他梗著脖子道∶我剛才喝了酒,這會兒頭暈的厲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靠近趙老六的時候,宋瓷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宋瓷想,沈然床頭不見的那瓶高粱酒,看來就是給了趙老六吧。
到底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趙老六說著話就要走。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宋瓷道∶你說你不知道,行吧,那我們就去大隊長家裡,再把村裡的人都喊來,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趙老六腳步一頓,他沒料到宋瓷這麼不好說話,他恐嚇道∶論輩分,遠山也得喊我一聲叔呢,你們還是太年輕了,宋知青,你把事情鬨大了,你覺得村裡的人會向著你,還是會向著我?
你是說大隊長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維護你?大隊長一心一意為了村民,他可不會做出這種事。宋瓷笑了笑,不過呢,你要是這麼有自信,那我們去公安局把這件事說清楚也可以!
聽到公安局三個字,趙老六臉色一變,你胡說八道什麼,咋就要去見公安了?
宋瓷不是開玩笑的,你兩次三番騷擾江老太太,你這種覺悟低下臭不要臉的人,當然該去公安局,公安同誌會把你做過的醜事都查出來的。
趙老六死死盯著宋瓷,他勾搭村裡和鄰村的寡婦不是第一次了,也被那些寡婦的兒子或者兄弟搏在床上打過一頓,但沒一個人說要把他扭送到公安局去。
趙老六覺得宋瓷是在嚇唬他,他沒當回事兒,我…啥都沒乾,就是去了公安局,我也不怕!
宋瓷輕笑了下,我和縣公安局的王局長認識,隻要你去了那裡,關上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王局長?
趙老六就是個鄉下種地的,他可不認識縣城的人,但縣公安局局長姓王,他還是知道的。
趙老六心虛地道∶你真認識王局長?
江老太太和沈然也看向了宋瓷,沈然皺了皺眉,她怎麼不知道宋瓷和縣城的公安有交情呢?
宋瓷微抬著下巴,看上去絲毫沒把趙老六放在眼裡,認識不認識的,等你去了公安局,不就知道了?我前些天去縣城的時候,還去拜訪了王局長的愛人,王局長的愛人說她弟弟快結婚了,我還打算給她弟弟送份賀禮呢。
王局長的愛人有沒有一個弟弟,是不是快要結婚了,趙老六一點兒都不清楚,但他見宋瓷語氣如此篤定,還說的這麼具體,趙老六心裡更虛了。
其實,宋瓷根本就不認識縣公安局的人,王局長的愛人,她也不認識。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消息,是有一次去縣裡國營飯店吃飯的時候,聽飯店裡其他客人提了一嘴。
當時,和她一起吃飯的是江家,宋瓷順便向江恂打聽起了這件事。
江恂本來也是不清楚的,但他在縣城軍工廠代了幾個月的班,認識的同事中有一些是縣城本地人,對於縣公安局王局長的情況,江恂了解一二,把他了解的那些都告訴了宋瓷。
等於說,宋瓷對王局長和王局長愛人所有的了解,是從江恂還有其他人那裡聽到的,但她演技還不錯,驕驕縱縱地說自己上麵有人,裝得還挺像樣,成功唬住了趙老六。
趙老六慌了起來,宋知青,你和江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江家的成分也不好,你還是不要插手這些事了,省得沾一身腥。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和王局長認識,和王局長的愛人關係也不錯,我就是插手了江家的事,也沒人能管得著我。宋瓷瞥了他一眼,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想想待會到了公安局,該說點什麼口供減輕你的罪名才是。
趙老六臉色更白了,喝了酒發暈的腦袋,一下子清明了大半。
去了公安局的話,還有他的活路嗎?
趙老六討好地道∶宋…宋知青,你到了響水大隊,就是響水大隊的一份子,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個村裡的人,你可不能把我送到公安局去!
就算你認識的人多,也犯不著為江家這種成分不好的人出頭,是不是?這樣吧,老頭子我今個喝醉酒了,腦子糊塗了,做了不該做的事,得罪了你,宋知青,我向你賠個罪,你彆和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一般見識。
這會兒害怕了,是沒有用的,宋瓷故意道∶你都說你得罪我了,我這個人呢,脾氣不好,就喜歡和彆人一般見識。
宋瓷為她出頭,江老太太自然感激,但她也擔心宋瓷遭到報複。
她拉著宋瓷的手,走到一旁,拍了拍,宋知青,你為我這個老婆子出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趙老六的心眼,比針眼還小,彆看他這會兒話說的好聽,轉頭就能翻臉不認人。我這麼大年輕的人了,不怕得罪他,可你還年輕,犯不著這麼做。
外婆,您也說了趙老六這人心眼小,即便我不把他送去派出所,他也肯定會記恨我的。宋瓷倒也不是一時衝動才說了那些話,不給他一個教訓,他早晚還會鬨事的。
宋瓷還沒和江老太太相認,不過,她習慣稱呼江老太太一聲外婆。
這位宋知青怎麼又喊她外婆了?江老太太有些疑惑,不過這不是重點,江老太太皺起了眉,這位宋知青說的倒是有理。
惡人還需惡人磨,對付趙老六這種混不吝的人,輕飄飄放過了他,趙老六反而覺得她們軟弱好欺負,隻有更強勢更囂張,讓趙老六害怕了,他才會徹底安生。
這時,宋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外婆,還有一件事,我需要向您打聽一下,沈然剛才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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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瓷不依不撓地要把他送去公安局,趙老六杵在那裡,急的滿頭大汗,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早知道今天就不該喝那瓶酒,也不該聽沈然的話來了菜地找江老太太。
等等,沈然?趙老六有了主意。
他幾步跨到沈然跟前,帶著酒味的唾沫星子噴了沈然一臉,沈知青,你是宋知青的表姐,你一定得幫幫我!
沈然計劃的天衣無縫,等著趙老六騷擾江老太太的時候,她趁機出來,好摘取果實,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中途殺出個宋瓷。
沈然都快惱死了,她才懶得給趙老六擦屁/股。
沈然語氣不太好,我憑什麼幫你?
趙老六狠狠瞪著沈然,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今天做的事情說出來。
沈然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沈然說著話就想走,趙老六一把拉著她的胳膊,我老頭子腦子是不聰明,可到底比你多吃了幾十年的飯,要不是你把書芸在菜地的事情告訴我,我是不會過來的。
沈然嘴硬道∶我隻是隨口一說罷了,是你自己要來的,怪不到我身上。
不說這一次,前幾次我來江家的時候,也看到你偷偷摸摸跟了過來,你存著什麼打算,你當大家都是傻子?趙老六哼了一聲,你要是不幫我這個老頭子的忙,沈知青,管你是不是隨口說的,到時候我就告訴公安同誌,是你攛掇我過來的。
趙老六明目張膽地威脅她,沈然氣的夠嗆,人不要臉樹不要皮,趙老六可真是越老越厚顏無恥!
不過,如果真的走到了報警這一步,沈然也不確定公安局的人會不會查到她的身上。
畢竟,這其中確實有她的手筆,那瓶高粱酒,還在趙老六的手裡,如果趙老六死咬著她不放,即便她可以把自己摘出來,也會影響到她的名聲,同時,江恂和江老太太也會對她更加反感。
都是宋瓷壞了她的好事,沈然咬著牙,對宋瓷越發不滿,如果不是宋瓷多管閒事,她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沈然強忍著怒火,對趙老六道∶我可以幫你,不過,你要把你的嘴閉嚴實。
目光落到沈然身上,宋瓷細眉微揚,有意思,趙老六和沈然並不熟悉,這會兒卻和沈然勾搭上了,兩個人說著悄悄話。
看來,她的猜測沒有錯。
宋瓷不緊不慢地道∶沈表姐,你和一個老流氓有什麼可說的?
沈然抖了下身子,強裝鎮定,走到宋瓷的身邊,小瓷,趙老六做了這種事,我也很討厭。不過,你的做法,也不太妥當。
宋瓷道∶哪裡不妥當?
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鬨到公安局去,豈不是白白讓人看笑話?沈然道∶這樣做,對你、對江老太太的名聲都不好,依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他送到大隊長家裡,讓大隊長開個大會,批評教育他一頓就是了。
宋瓷輕笑了下,譏諷地道∶懲處壞人,可沒有大事化小的道理。沈表姐,你這麼替趙老六說話,莫不是收了他什麼好處?
沈然神色僵了僵,你亂說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不想再和宋瓷打交道了,沈然轉而看向江老太太,老太太,小瓷年輕不懂事,做事衝動,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你可不能由著她胡亂。''
小瓷?
江老太太覺得這個稱呼有點耳熟,江依喬沒走的時候,江依喬那個在北市的繼女也叫小瓷。
但江老太太沒去過北市,也沒見過江依喬的繼女,況且,同名同姓同讀音的人多了去了,即便覺得名字耳熟,她也根本沒辦法把宋瓷和江依喬的那個繼女聯係起來。
還要其他要緊的事,江老太太顧不上想太多,她道∶沈知青,你這話說的不對,宋知青年紀是小,但她啊,一點也不衝動,她做事肯定有她的打算。依我這個老婆子看,胡來的是你才對。
和趙老六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嘀咕了半天,然後當著她的麵替趙老六說好話,江老太太年紀是大了,可她還沒老糊塗呢,真當她看不出來沈然的反常啊!
沈然難以置信地盯著江老太太,她怎麼也沒想到江老太太這麼維護宋瓷,老太太,您說這種話,太傷我的心了。
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您和小瓷著想?得罪了趙老六,對我們沒有好處,老太太,你見多識廣,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江老太太神色很淡,沈知青,該怎麼處理趙老六,這是我的事,你也太關心這件事了。
察覺到江老太太的疏離和冷漠,沈然心裡更急了,她又勸道∶老太太,我這也是在擔心您啊,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宋瓷懶得聽沈然的廢話,她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就把他的腿打斷,看他還害怕不害怕穿鞋的!
聽到這話,一旁的趙老六下意識身子抖了下,這是什麼土匪流氓的做派?
乖乖,這位宋知青看著柔弱,說話怎麼這麼嚇人呢!
宋瓷不想再在沈然身上耽誤時間,她開門見山東,沈然,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這麼維護趙老六,是收了他什麼好處,還是你有什麼把柄在他的手上?
心裡一咯噔,沈然氣急敗壞地道∶沒有,小瓷,你不要冤枉人。
宋瓷道∶你說我在冤枉你,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