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離村裡有些遠,現在也不是農忙的時候,宋瓷每天除了晚上的時候和江恂去抓知了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江家,她倒是有段時間沒聽到沈然和程雲落的消息了。
既然李嫣提起來了,宋瓷好奇地道∶“她們兩個住哪兒了”
八卦是人的天性,說起這個話題,李媛連懷裡的西瓜都顧不上吃了,“沈然不用說了,因為趙老六的事情,村裡的人現在都不太喜歡她,至於程雲落,她是被大隊長一家趕出來的,也沒多少人願意讓她住家裡。”
“她們倆找不到住的地方,剛開始啊,她們倆又住到知青宿舍裡去了。”
剛開始
宋瓷心想,看來這兩個人有得折騰呢!
宋瓷了然地道∶“先不說知青宿舍能不能住人,她們倆住在一起,還不鬨翻了天?”
“小瓷,你咋這麼聰明啊!”李媛樂了,“被你猜對了,我聽說,搬回知青宿舍的當天夜裡,她們倆就打了一架。”
“宿舍就她們兩個人,也沒人能勸架,她們倆臉上身上全是血道子,誰都沒落得好。”
倒也不是宋瓷聰明,沈然和程雲落鬨出來的那些事情,哪個人不知道?
當初沈然鬨著要和江恂一塊下地種花生,最後她沒得逞,和程雲落分到了一塊兒,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們兩個人開始不合。
種花生的時候,沈然不少挖苦程雲落,後來,程雲落找到了機會,拿沈然變美又變醜的事兩次三番嘲笑沈然,甚至,下水田插秧的那天,她們倆還打了一架。
幾次下來,她們兩個的梁子越結越深。
現在又住到了一間屋子,雖然雙方同為天涯淪落人,都被人嫌棄了,可越是這樣,她們兩個心裡的火氣肯定越大,哪怕不說一句話,光看著對方那張臉,都要恨的咬牙切齒了。
因此,她們兩個打架不是多麼讓人意外的事。
宋瓷打聽道“然後呢”
“還是第二天早上陸讓去知青宿舍找程雲落,才發現了這件事,陸讓把村裡那個赤腳大夫找來了,給她們倆看了病,她們倆臉上的傷看著嚴重,不過也沒傷到骨頭,頂多是以後會留疤。”李嫣接著道∶“大隊長也知道了這件事,大隊長先是訓了她們倆一頓,然後說不許她們倆再住在知青宿舍。
宋瓷靜靜聽著,把她們倆分開是應該的,不然早晚要鬨出更嚴重的事情。
李嫣繼續道∶“住不成知青宿舍,也沒人願意收留她們倆,沒辦法,沈然說,哪一家願意接納她,她就每個月拿出來二十斤的口糧給那一家。”
聽到這裡,宋瓷接過話,“二十斤的口糧,不是小數目。”
雖然她們知青每個月的口糧填飽肚子不成問題,但問題是,住在知青宿舍,這些口糧還能都進到她們自己的肚子裡,一旦住到村民家裡,和村裡的人天天同吃一鍋飯,出於種種原因,本來就得拿出一小部分口糧,這樣才能住得更自在點。沈然倒好,每個月還要額外再拿出二十斤口糧,這樣下來,她怕是天天都要餓著肚子了。
“不止呢!”李嫣越說越激動,幸災樂禍起來,“見沈然拿了口糧出來,程雲落有樣學樣,說自己每個月要拿三十斤口糧。”
宋瓷
宋瓷難以置信,“她是腦子抽了嗎”
李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宋瓷在心裡分析,程雲落家世好,不缺吃不缺穿,她應該是大小姐脾氣發作,故意要和沈然攀比,想要壓沈然一頭,然後腦子一抽風,說出了那些話。
不過,村裡的人又不是傻子,有便宜可占,誰會放過?更何況遇上的是沈然和程雲落這樣的冤大頭,村裡的那些人隻會坐地起價,狠狠宰她們一筆。
宋瓷道“一個說拿二十斤,一個說拿三十斤,我猜啊,到最後這兩個人都得再多拿點才行。”
“是。”李嫣說累了,這會兒說話的人是杜春分,“最後漲到了五十斤,村裡的人說她們倆每個月拿出五十斤口糧,就讓她們倆住家裡。
宋瓷搖了搖頭,五十斤真的太過分了,這下子,沈然和程雲落填飽自己的肚子都夠嗆。
杜春分繼續往下說,“程雲落是個指望不上的,陸讓隻好找到大隊長,希望大隊長能從中調和,但程雲落前不久才在大會上讓大隊長沒臉,大隊長懶得搭理這些事。總之,最後她們倆還是要每個月拿出來五十斤口糧。”
但凡她們兩個不那麼作,也不會走到這一步。知道了這些事情,宋瓷提醒道∶“她們倆每個月要拿出那麼多口糧,肯定是填不飽肚子的,她們有可能會來找你們借糧食,你們得多注意點。”
找我們借糧食正在吃瓜的李,趕緊把嘴裡的西瓜咽下去,那可不行,我自己都還吃不飽呢。”
宋瓷道∶“也不一定,隻是你們兩個多注意些。口糧借給她們,是有借無還的,一次兩次倒也還好,怕就怕她們賴上你。”
李媛和杜春分本來沒想到這一點兒,聽了宋瓷的話,她們倆神色認真了幾分,把宋瓷的話記在了心裡。
半個西瓜吃完,又喝了碗婆婆丁涼菜,李嫣和杜春分依依不舍離開江家。
李嫣扒著江家的大門不願意離開,“小瓷,我和春分能經常來找江家找你嗎”
“當然可以。”宋瓷笑盈盈地道∶“外婆和江恂也都是很和善的人,他們不會阻止你們過來的。
李嫣又一次感歎,“小瓷,我可真羨慕你,住在江家吃什麼東西、做什麼事情,都很自由,還有那麼大的一間屋子可以住。”
宋瓷嗔她一眼,“我看你不是羨慕我,而是羨慕我外婆家的這座宅子吧”
李嫣嘿嘿笑了一下,“被你猜到了。”
送走李嫣和杜春分,宋瓷進屋,和江老太太說了會閒話。
江老太太在做針線活,宋瓷不擅長,也幫不上忙,她不想打擾江老太太,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便出了屋子。
看向牆壁上的掛鐘,快到午時了,江恂還沒有回來,想了想,宋瓷出了院子。
江恂離家前,手裡拿著把刀,宋瓷猜測他又上山砍柴去了。
沿著江家後院的小路往山上走,果不其然,宋瓷在山上看到了江恂。
江恂自然也發現了宋瓷,等宋瓷走近,他道“她們走了”
宋瓷“嗯”了聲,“她們走了有一會兒了,見你沒回來,我就上來找你了。”
江恂把砍下的柴堆到一塊,直起身,“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宋瓷眸子彎了彎,猜的
夜裡宋瓷和江恂打著手電筒去抓知了,早上的時候,江恂乘坐鄰村的拖拉機把知了猴送到黑市去賣錢,知了猴放不了太長時間,為了賣出個好價錢,江恂每天天還沒亮就起來了。
宋瓷接著道“早上起那麼早去黑市了,剛回來,李她們又來了,耽誤了你補覺,現在她們走了,你快回去睡一會兒吧。”
江恂擦了擦額頭間的汗,“還好,不是很困,我再砍些柴。”
宋瓷每天晚上都要洗澡,家裡多了一個人,更費柴火了,過幾天江恂還要去縣裡上班,所以他想多砍些柴。
宋瓷柔聲道∶“都快堆一屋子了,柴火夠用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恂嘴上應了下來,卻是又砍了一些柴。
在走之前,他得把木柴給屯滿,最起碼得讓小白孔雀有洗澡的柴火用,省得小白孔雀沒辦法燒熱水洗澡。
這麼一折騰,到家的時候,江家灶房上空飄了一層嗆人的煙氣,是江老太太在準備午飯。
把柴火劈成小塊靠牆壘起來,江恂淨了手,準備去屋裡睡覺。
都要吃飯了,這也不是睡覺的時候啊!
見狀,宋瓷攔著他,“快要吃午飯了,等吃完午飯你再睡吧。”
從早上到現在就沒閒著,困意湧上來,江恂聲音透著困倦,“我還不餓,等我醒了再吃。”
“不行。”宋瓷搖搖頭,“你這一睡,估計要睡到晚上去了,一天沒吃飯,對身體不好。”
用手捂著嘴,江恂打了個嗬欠,“那到吃飯的時候,你把我喊醒就行。”
宋瓷勸道∶“再有十幾分鐘外婆就要做好飯了,你再堅持一會兒,吃飽飯去睡覺多好啊。”
飯點的時候,就是吃飯的時候,過了飯點再吃飯,對身體不好。
況且,江恂還體虛腎虛,那就更不能不當回事兒,不過,照顧著江恂的自尊心,宋瓷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江恂靠在門板上,墨眸微垂,往常少年的聲音清越如玉,可這一會兒,許是太困,他的聲音聽起來透著幾分慷懶,“可是我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