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恂打定主意要帶著江老太太一起去北市讀書,他向宋瓷打聽北市的房價。
宋瓷猜出了他的意圖,“你是要把外婆也接去北市”
江恂點了點頭,“外婆也沒有其他親人了,我是肯定要把外婆帶去北市的,不過外婆可能不會答應,小瓷,到時候麻煩你幫我勸勸外婆。”
“好。”宋瓷想了想,”要在北市買一套房子,最起碼也得幾千塊吧,最重要的是,可能不會遇到太合適的,北市很多人家也沒房子住。我媽在大雜院那裡住,家裡就她一個人還好些,可大雜院的那些鄰居,有些人家,幾口人擠在一間房子裡,買房子不是容易的事。”
把省城、市裡教育局送的獎學金,和劉老板送來的那些錢加一起,有五千塊左右了,再加上江恂這兩年倒買倒賣賺的錢,在北市買一套小房子的錢應該還是夠的。不過,宋瓷說的也有道理。
江恂思考片刻,問道“那要是在北市賃房子呢,每個月的租金大概有多少”
“這可說不準,就算是條件一般的,每個月的也得有一二十塊吧。”宋瓷道。
每個月租金20塊的話,一年就是240塊,說實話,這個價錢並不便宜,有些臨時工,一年也賺不了這麼多錢,不過,這個價格還在江恂的承受範圍內,他手裡有些積蓄,再者,等開學了,清華大學每個月也會給他補助生活費和口糧的。
其實清華招生辦那些人來的那天,他們就知道了江恂要帶著江老太太去北市讀書的打算。
當時,領頭的那個中年女人挺想讓學校給江恂提供住處的,不過,這是恢複高考的第一年,成家立業、家中有困難的考生不少,如果給江恂破例,那麼後續肯定還會有學生要拖家帶口來讀書,讓學校給安排。
所以,清華大學招生辦的那些老師討論了一番,決定每個月可以給江恂提供補助,但是住宿的問題還是要讓他自己解決。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現在距離開學還有段時間,等我回去北市,我和我爸爸幫忙留意著房源。”宋瓷接著道∶“如果有合適的,我打電話給你說一聲,然後我們提前把房子定下來,這樣,等你和外婆到北市了,就可以直接住進去。”
有宋瓷在,確實讓他省了不少心。
江恂唇角揚起,“小瓷,那就要多麻煩你和宋叔叔了。”
宋瓷笑吟吟地道∶“你是我男朋友嘛!我不幫你,誰幫你啊?”
江恂是高考狀元的消息傳出去後,除了教育局的那些人來給他送獎學金,甚至還有不少記者要來采訪他。
不過江恂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委婉拒絕了。
馬上要過年了,宋瓷買的是明天的火車票,江恂陪她在屋裡收拾行李。等宋瓷回北市後,過完年江恂就決定動身去北市,兩人規劃著行程,有說有笑,氣氛很是和諧。然而,突然大隊長陸遠山神色匆匆來了江家。
自打江恂是高考狀元的消息傳出去後,陸遠山每次來江家都是紅光滿麵,江恂給陸遠山倒了杯茶,問道“大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陸遠山坐下連茶都顧不上喝,緊張地道∶“今上午我去公社開會,公社的人把我拉到一旁,告訴我一個消息,說是有人…去公社舉報你了。”
聞言,江恂有些詫異。
陸遠山繼續道∶“可能是有人看你是高考狀元,紅眼了,說你外婆的成分不好,那你也不應該被大學錄取。不僅舉報了你,甚至還嚷嚷著要取消你的入學資格。”
江恂眉頭微皺,他深知樹大招風的道理,所以才拒絕了那些記者的采訪,也沒有過多談論自己的高考成績,沒想到,還是被人舉報了。
江恂道“那公社的人怎麼說”
想上大學是要過了政/審這一關的,如果江恂的政//審出現了問題,那麼即便他是高考狀元,也沒有大學讀的。
宋瓷緊跟著擔心地道“是啊,大隊長,公社的人怎麼說”
陸遠山道∶“昨天下午,公社的人接到了舉報,今天上午他們就告訴了我,就是想讓我先給你們通個信。”
這是十年之後的第一次高考,江恂是高考狀元,不僅給公社長了臉,更是給公社帶來了許多不太方便直說的好處,因此,公社的那些領導,自然也是不希望江恂出現任何問題的。
江恂沉著冷靜地道∶“大隊長,國家和公社當時發的通知,並沒有限製成分不好的人參加高考,況且,清華大學招生辦的那些老師,也是知道我的家庭情況的,當時我便向他們谘詢了這件事,他們表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我知道。”陸遠山點點頭,“你放心,公社的人也是知道的,他們既然敢把這件事告訴我,就說明問題不大,不過,也是要給你提個醒,得了紅眼病的人不少,你最近得多注意點,在你入學之前,千萬不能出任何事情。”
如果江恂不是高考狀元,還真有可能被人得逞舉報成功,畢竟江家的成分確實有問題,但清華大學都要錄取他,江恂的成績也驚動了省教育局,即便是有人舉報,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取消江恂入學資格的。
江恂沉聲道“我明白的。”
臨走前,陸遠山還在感歎∶“太險了,幸虧你小子這次是高考狀元,不然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
江恂送著他出去,溫聲道“陸叔,你可知道是誰去公社舉報的”
陸遠山猶豫了一下,公社的人雖然沒有明確說出名字,但也給他透露了點消息。
想了想,陸遠山還是說了出來,“你和你外婆在村裡安分守己,不多和彆人往來,平日也不摻合村裡的事,沒有得罪村裡的人,唯一和你們有仇的,可能也就那麼一家。”
江恂考上了清華大學,比村裡任何一個人都要出息,不趁著現在買個好,以後就沒機會了。陸遠山把消息告訴了江恂,又叮囑道“總之,你要多注意點。”
江恂皺了皺眉,依照陸遠山的意思,和他們江家有仇的,隻有趙老六。
送走陸遠山後,宋瓷不高興地道∶“如果是趙老六的話,看來還是把他關在局子裡的時間不夠長,應該讓他好好吃點苦頭才是。
江恂安慰道“彆氣,這件事我來處理。”
一次舉報不成,難保會有第二次,要趕快解決這件事才行。
宋瓷覺得奇怪,“大家都知道你是高考狀元,他趕在這個時間點去舉報你,趙老六是瘋了嗎?”
江恂略一思忖,“他可能打的就是要在我入學之前把我拖下水的主意。”
不得不說,江恂猜對了。
江恂要去清華大學讀書,村裡的人都說江恂以後時候要當大官的。趙老六和趙老六的兒媳婦聽到這些話,越想越害怕。
他們一個被江恂送給了局子裡,一個前段時間才嘲諷了江恂,如果江恂有出息了,萬一報複他們怎麼辦
所以趙家人才想出了這個餿主意,偷偷摸摸去公社舉報了江恂。
半夜三更,趙家人還沒睡,一家人躲在屋子裡商量著事情。
牛愛芳害怕地道“爹,要是江恂知道是咱們舉報的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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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成分問題說不清,江恂自己身上還一身腥呢,他哪能顧得上咱們?”
聽到這話,牛愛芳臉色緩和了點。
結果,還沒等她鬆一口氣,突然,趙家院子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揣開了。
一個個頭又高又壯的男人拎著一把菜刀進來,趙老六,你個老不死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你拿熊樣子還敢勾搭我娘,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趙老六、牛愛芳身子一僵,臉色唰白地看向門口。
乖乖,江恂是沒拿刀來砍他們,但真有人拿著菜刀要來剁了他們。
牛愛芳害怕地看向趙老六,“爹,你又怎麼招惹人家了?”
趙老六心虛地不敢說話。
拎著把菜刀踹了他家大門的這個人,是鄰村周寡婦的兒子周大強。
至於趙老六為什麼會認識周大強,當然是因為趙老六最近和周寡婦廝混在一起了。
見趙老六不說話,牛愛芳牙齒都快咬碎了,她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公爹!
周大強晃了晃菜刀,一腳把趙老六踹地上。
趙老六摔到地上的時候,骨頭斷裂的聲音都出來了,他臉色慘白,哎呦個不停。
牛愛芳身子抖成了篩子,右手扶著桌子,勉強道∶“周…周兄弟,有…有一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刀放下,行不行
周大強掃了她一眼,“你們趙家人是不是都這麼沒皮沒臉啊你公爹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天天往我娘屋子裡鑽,你們趙家人還要臉不要臉啊”
周大強結婚了,沒和周寡婦住一塊兒,他平常忙著掙錢,也沒天天往周寡婦家裡跑。
結果,他前兩天才知道趙老六和和他老母親廝混到一起了。
這還不算,趙老六這個老不死的,還偷拿了周寡婦放在箱子裡的銀鐲子,他平常給周寡婦買的餅乾和其他吃食,也被趙老六順走了。
牛愛芳結巴道∶“周…周兄弟,你說話也太難聽了,我們又…又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周大強掃了屋子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堂屋桌子上擺著的那包餅乾,他哼了一聲,我給俺娘買的餅乾,在你們家放著,你還說你不知道,你當我是傻子?
牛愛芳忙道“不…不是,周兄弟,你聽我說……”
周大強懶得聽她廢話,牛愛芳這麼磨磨唧唧,周大強怒了,一把舉起菜刀,對著牛愛芳扶著桌子的那隻手,砍了下去。
牛愛芳臉色慘白,白的像是個死人,她忍不住叫了起來,以為周大強要把她的右手剁掉。
緊緊挨著牛愛芳的手指頭,菜刀插//進桌子上,周大強嘲諷地道∶“再話多,你的手也彆要了
大冬天的,牛愛芳後背出的汗,卻是把她的衣裳都弄濕了,剛才的那一刻,她真以為自己的手要被剁掉了。
牛愛芳愣在那裡不敢動,趙家其他人也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看著周大強拎著趙老六去到外邊,把趙老六摔到了地上。
趙老六年紀大了,哪裡禁得起這麼折騰,沒多大一會兒,他被打得鼻青眼腫,滿臉全是包,像癜蛤///蟆一樣讓人惡心。
周大強狠狠教訓了趙老六以及趙家人一通,這才滿意離去。
趙家隔壁的周家人聽到這些動靜,悠閒地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周家人連起來看都沒看一眼。
周嫂子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她想,像趙老六這種人,被打也是活該。
趙老六除了天天勾搭寡婦婆娘,就沒彆的事了,這種人活著,純屬也是汙染空氣,浪費資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趙老六是晚上的時候被打的,第二天,整個響水大隊的人都知道了昨天晚上趙家發生的事情。
除了看笑話的,沒有一個人心疼趙老六。
這還不算完,趙老六頂著鼻青眼腫的一張臉,趕緊把從周寡婦那裡偷走的東西還回去了,但有一部分錢和吃的,他是還不上的,因為他已經用了。所以,沒過幾天,周寡婦的小兒子也跑來了趙家,他倒是沒有拎著菜刀,不過,他把趙家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既然趙老六還不上,那他把趙家值錢的東西砸了也不過分。
被人人拎著菜刀恐嚇了一番,又被人把家裡的東西全都砸了,牛愛芳不乾了,覺得是被趙老六拖累了
趙老六被揍了一頓,躺在床上起不來,隻能等著兒媳婦伺候他、給他端飯,但牛愛芳什麼都不乾,連趙老六的屋子都不進來一趟,天天都讓趙老六餓著肚子。
趙老六鼻青臉腫,有喘著粗氣指著牛愛芳,“我是你公爹,你不孝順我,你就彆想當我們趙家的兒媳婦”
“不當就不當!”她埋怨地瞪著趙老六,哼了一聲,“咱家啥都沒了,要不是你天天往周寡婦家裡鑽,會這樣嗎?”
趙老六心虛地歎口氣,“我覺得是江恂那狗崽子搞的鬼。”
在局子裡待了幾個月,趙老六也知道害怕了,剛回家的時候,他可不敢勾搭村裡的寡婦,也就是過了幾個月,他又忍不住了,才勾搭上了周寡婦。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連周寡婦的兩個兒子都不知道。可偏偏趕在他去公社舉報江恂的這幾天,周大強和周小強兄弟倆來揍了他一頓。
趙老六直覺和江恂脫不了乾係,在派出所的那段時間,他也琢磨出來了,當時他半夜起來解手,被一群癩蛤//蟆爬到身上,然後掉進了茅坑,這件事肯定也是江恂乾的。
除了江恂,沒有彆人!
牛愛芳一驚,“他是不是知道咱們去公社舉報他了”
不等趙老六說話,牛愛芳氣急敗壞地道∶“要不是你這個糟老頭子閒著沒事非去招惹江老太太會有後邊這些事嗎咱們也不至於和江家人撕破臉皮
“江恂現在中用了,人家是高材生,還是高考狀元,以後還有咱們家好日子過嗎”
趙老六一口氣沒上來,抖著手指頭,指著牛愛芳,“前幾天說要去舉報江恂,你這個臭婊//子不是也同意了嗎
說著話,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牛愛芳不認趙老六這個老不死的當公爹,趙老六又指著牛愛芳的鼻子,讓自己兒子休了她,趙家亂成了一團,兩個人甚至還打了起來。
看笑話的人可不少,一時,趙家的事情在村裡傳開了,趙老六和牛愛芳也成了笑柄。
宋瓷和江恂自然也聽到了這些事情,宋瓷奇怪地道∶“你是怎麼發現趙老六和周寡婦廝混的事情的”
江恂道“夏天去鄰村買西瓜的時候,遇到了趙老六幾次。”
江恂不置可否,既然周寡婦的兩個兒子不知道這件事,那他就“好心”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隻要給村裡小孩幾塊錢,就有人會去周家,把趙老六和周寡婦的事情說給周大強和周小強聽。
他懶得親自出手教訓趙老六,不過,趙老六不吃點苦頭是不行的。
宋瓷不由得又想起了《七十年代掌中嬌》這本書裡的劇情,在書裡,江恂也是這麼對付“她”的。
江恂不動聲色,就把得罪過他的那些人全解決了。
想到這兒,宋瓷戳了戳江恂的胸膛,“幸虧我不是你仇人,不然我怎麼死的估計都不知道。”
江恂這一招真是太狠了,不自己出麵,讓周家兄弟兩個去揍了趙老六一頓,接著,又輕而易舉讓趙家幾口人大打出手,鬨的雞犬不寧。
就算趙老六猜到是江恂做的,那又怎麼樣?現在趙家人哪有心思再想著去舉報江恂,趙家人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恨不得給江恂跪下磕幾個頭呢。
江恂順手握上她的手,戲謔地道∶“你要是我仇人,我就把你關起來。”
宋瓷揚了揚眉,然後呢
然後————,江恂故意停頓了下,目光落到女孩嫣紅的唇上,天天親你一下。
宋瓷臉微微一熱,被江恂用這樣勾人的目光注視著,很難不讓人心動啊!
她不太好意思直視江恂的目光,正要低頭的那一刻,江恂溫熱的指腹,卻突然抬起她的下巴。
宋瓷一怔,眸子瞪大了些,下一秒,少年的唇就覆了上來。
這是第二次接吻,宋瓷全部的心神被眼前的少年占據著,江恂的手掌,隔著棉衣,放在她的腰間,力道漸漸加緊。
她感覺自己都要喘不過來氣了,宋瓷微微睜開眼睛,失神地盯著江恂,原來接吻是這麼美好的感覺嗎
注意到她的視線,少年才意猶未儘地停下了動作。
女孩的唇很紅,像荔枝,又像玫瑰,誘著人親吻。
江恂的指腹摩/挲著宋瓷的下巴,頓了頓,又在她唇角吻了下,這才直起身子。
宋瓷呼吸了好幾下,“砰砰”直跳的心才恢複平靜,“你…你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
江恂聲音啞了些,“什麼”
宋瓷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剛剛我…我都要呼吸不上來了。”
江恂喉結微動,薄唇輕啟,“多試幾次可能就好了。”
宋瓷臉一紅,呸,江恂這個臭流氓!
小情侶膩歪了一番,談起了正事,宋瓷道∶“我覺得,眼紅你的人,很有可能不止趙老六一個,畢竟,你這次實在是太惹眼了,太出風頭了。”
“趙老六不敢再去舉報你,但說不準又有彆人去公社寫舉報信呢?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行。
江恂微微頜首,他和宋瓷想的一樣。
“前幾天不是有記者要采訪我嗎剛才他們又來了家裡一趟,我答應了。”
他本來不想太過高調,但經過趙老六的事,江恂覺得高調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聽了這話,宋瓷眼睛一亮。
樹大確實招風,可隻有彆人都知道這是棵大樹,才會有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