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菊聽到沈然被砸傷的消息後,她整個人懵了。
據說樹下好幾個人在躲冰雹,沈然是離那棵樹最遠的那一個,結果,其他人連根頭發絲都沒掉,隻有沈然被倒下的大樹砸傷了。
沈然傷勢不輕,那棵樹倒下的時候,恰好砸到了她的右腿,淩亂的枝葉也把她的臉龐和手臂劃傷了。沈然的臉上有多道傷痕,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疤。
陳菊去到醫院,看到沈然的慘樣,簡直是欲哭無淚,給她治病需要花不少錢,要命的是沈然臉上還受傷了,萬一留了疤,那還怎麼嫁人啊?
陳菊氣的不行,“你不是拎著東西去找你小姨說好話的嗎?怎麼就你被砸著了?”
沈然臉色白的像塗了一層麵糊,上麵又夾雜著數道泛血的傷痕,看起來實在可怕極了。
麵對著陳菊氣急敗壞的質問,她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
如果她當時扶了陳舒一把,那她就不會跑到那棵大樹下,是不是她就不會受傷了?
在醫院多待一天,都是要花錢的,陳菊這麼多年手裡也攢了點錢,但這是她的養老錢,她可不願意全部拿出來給沈然付醫藥費。
她先是跑到金石胡同,找到了陸成,“我女兒好歹和你處了幾個月的對象,她這次受傷,就是因為你和她分手了,她太難過,精神不好,才沒來得及躲開。眼下她受傷躺在醫院裡,你多多少少得拿點錢吧?”
陳舒這副刻薄窮酸算計人的樣子,陸成看一眼就覺得惡心,他壓根就沒和沈然處對象,甚至沈然複習高考的時候,他還借給了沈然好幾本資料。陳菊今天來找他,這是明晃晃的來搶錢呢!
陸成不願意拿錢,陳菊可不依。她自以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威脅陸成不給錢的話,她就天天來這裡鬨。
陸成更加厭惡麵前的這個女人,連帶著他也更加惡心沈然了。
陸成隻想儘快打發麵前的這個潑婦,他抽出幾張大團結,沉著臉,“拿了錢就滾開!”
陳菊臉色不怎麼好看,但把錢接過來,她眼裡閃過一抹光,陸成隨便一出生就是五張大團結,要是自己的女兒沒和陸成撕破臉,該有多好!
不過,她也隻能想想罷了,她用手沾了口唾沫,把幾張大團結數了一遍,然後道:“就五十塊,連小然一半的醫藥費都沒有,好歹你也和小然談過一段時間,至少得再多給點吧?”
陸成皺著眉,後悔剛才把那幾張大團結給陳菊了,這種貪得無厭的人,給多少錢都是不滿足的。
陸成冷笑了一下,把身上剩下的錢給了陳菊。
陳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陸成這次給她的可不是五張大團結,厚厚的一遝,有十幾張呢!
陳菊滿意的把錢塞到上衣裡麵的口袋裡,離開了金山胡同。
輕輕鬆鬆在陸成那裡拿到了錢,如法炮製,陳菊又去了大雜院。
出院後沒幾天,就到了陳舒的生日,她主動開口,對著宋瓷道:“你把江恂和江老太太也請過來吧,我好好做一桌子菜,好招待他們。”
宋瓷確認道:“媽,您這是同意我和江恂在一起了?”
陳舒臉色有些尷尬,“我現在才知道,有些人我挖心挖肺的對她們好,也是靠不住的。真發生意外了,真心對我好的,也就隻有你和江恂那孩子。小瓷啊,以前是我這個當媽的太糊塗,我這幾天想了很多,知道自己錯了。之前是我不對,以後啊,我再也不會阻攔你和江恂在一起了!我也想著,趁著我生日那天,給江恂和江老太太賠個不是。”
陳舒是她的長輩,不管怎麼說,宋瓷還是希望得到陳舒的認可的。
陳舒能這樣說,看來她確實想清楚了。
宋瓷笑盈盈地道:“好,那我把這件事告訴江恂,等您生日那天,讓江恂和外婆都過來大雜院吃飯。”
冰雹也給大雜院裡的人家造成了影響,好多人家房屋和廚房的屋頂都被砸破了,宋瓷家裡也不例外,趕在陳舒生日前,江恂拿著工具,過來大雜院修補房頂。
宋瓷小心翼翼給他扶著梯子,“剛下過雨,屋頂可能有積水,你小心點。”
江恂笑著看她一眼,應了聲好,“好。”
宋瓷常來大雜院,大雜院這裡的人對宋瓷也很熟悉,見她今天把男朋友領了回來,有人打趣道:“小瓷啊,你對象長的這麼白,會修屋子嗎?”
“當然會啦。”宋瓷驕傲地道:“周嬸子,您彆看他長的白,其實啊,他會的東西可多呢!”
周嬸子又打聽道:“聽說他是清華的學生,真的假的?”
宋瓷點點頭,“是真的。”
“呦,這可是高材生啊!”周嬸子道:“咱們一個大雜院裡,出了你這麼一個北大的學生,你又找了一個清華的對象,我看,大雜院裡其他人以後不好好學習都不行了,得向你們看齊啊!”
這時,又有一位張嬸子打趣道:“小瓷啊,這可是清華的高材生,你把人家帶回家,你就讓人家修屋頂,你不怕把人嚇走啊?”
宋瓷揚頭看著房頂,脆脆地道:“江恂,你會不會被嚇走?”
江恂眉眼含笑,往下看了一眼,“不會。”
宋瓷笑吟吟地道:“張嬸子,您看,他自己都說不會被嚇走的。”
張嬸子道:“不錯,是個好孩子,待會兒吃飯的時候,讓你媽給他多做點好吃的。”
“那必須的。”宋瓷笑著道:“我把大雞腿給他留著。”
大雜院裡其他人家也在修屋頂,院子裡聚了不少人,除了周嬸子和張嬸子外,王奶奶等人聽到這些對話,也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年輕真好啊,兩個孩子都是大學生,少男少女身上的那份青春和朝氣,讓所有人都感到羨慕。
江恂和宋瓷還這麼甜蜜,不過是扶個梯子而已,他們兩個人之間冒出來的那些粉紅泡泡,大雜院裡的其他人也能感受到。
王奶奶對著陳舒道:“你之前還不同意兩個孩子在一起,你看看,現在後悔不後悔?”
陳舒羞愧地笑了下,她確實後悔!
前段時間她執意反對兩個孩子在一起,大雜院隻她一個人,她覺得自己生活在一灘死水當中,孤寂的讓人害怕、讓人難過。
如今,宋瓷和江恂來了大雜院,大雜院好久沒這麼熱鬨了,那潭死水仿佛瞬間流動了起來,她感受到的,是溫暖、鮮活和關懷,那些怎麼也趕不走的孤獨和寂寞,再也不會縈繞在她身邊了。
江恂修補好屋頂,從梯子上下來後,他洗了洗手,對著陳舒道:“阿姨,漏水的地方都修好了,不過,您再多注意點兒,等下次下雨了,看看還漏不漏雨。”
“好,好。”陳舒忙應下來,“你辛苦了,飯馬上就好了,待會兒咱們就吃飯。”
江恂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即便剛才已經有人拉著宋瓷打聽過他的消息了,但還是有很多人對江恂感興趣。江恂索性留在院子裡,和大雜院裡其他人在說閒話。
不過,不多時,大院裡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沈然當時拋下陳舒自己跑走了,她正在醫院裡躺著,沒辦法,陳菊隻好過來賠罪。
看到她,陳舒臉上的笑意淡了,“你來乾什麼?”
陳菊厚著臉皮道:“小妹啊,我這不是來看看你嗎?”
宋瓷揚了揚眉,走過去,“馬上就是我媽的生日,難不成你是來給我媽送賀禮的?”
生日?
陳菊愣了愣,她壓根不記得陳舒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她訕訕笑了下,“不…不是,我來是有其他事。”
宋瓷哼了一聲,“不是來給我媽送禮的,那你是來向我媽下跪賠罪的,對吧?”
怎麼就要下跪賠罪了?陳菊討好地道:“小瓷啊,我知道你對我和小然有怨言,但下冰雹的時候,小然不是故意跑走的,她沒聽見你媽喊她,她要是聽見了,她肯定會扶你媽一把的,不會讓你媽暈倒的!”
宋瓷諷刺地道:“她沒聽到的話,又怎麼會知道我媽喊她了?”
陳菊一噎,她還沒來得及繼續狡辯,陳舒指著她的鼻子,罵了起來,“當時我喊她的聲音挺大的,她還扭頭看了一眼,她能沒聽到?”
“我可是她親小姨,這麼多年,她缺什麼我給她買什麼,小瓷沒有的,我都會給她買,她下鄉了,我也每個月給她寄錢寄票寄東西,她就是這麼會報答我的?”
“就是養一條畜//生,這麼多年也該養出感情了!她倒好,下冰雹了,自己跑走了,連扶都不扶我一把,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陳菊臉色掛不住,“小妹,小然…小然畢竟還是個孩子,你彆和她一般計較,再說了,她也知道錯了。”
“這件事是她不對,等她出院了,我一定把她帶來,讓她親自給你賠罪,行不?”
宋瓷嗤笑一聲,“馬上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是個孩子呢?”
“大雜院裡這些兩三歲的小孩,還知道扶老奶奶過馬路,你可彆玷汙人家小孩兒的名聲了!她從我媽手裡拿錢拿票的時候,下著冰雹把我媽一個人扔在路上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是個孩子呢?”
大雜院裡的其他鄰居聽到這話,納悶地道:“小瓷,難道你媽那天暈倒,還和你表姐有關?”
宋瓷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剛才問話的那人一拍大腿,氣憤地道:“難怪那棵樹就砸著她一個人了,這都是報應啊!沒良心的白眼狼,這是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大雜院的鄰居,自然和宋瓷、陳舒關係好,聽了這話,其他人紛紛指責陳菊和沈然。
陳菊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她今天過來,本來是想著賠個罪,然後再從陳舒手裡拿點錢,好給沈然付醫藥費。
然而,她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還被人劈頭蓋臉指著鼻子罵了一頓,她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小妹啊,我知道小然這件事做的不地道,但她現在在醫院裡躺著,她腿能不能好,醫生都說不準,她身上還受了不少傷,每天的醫藥費都那麼多。”陳菊突然變了臉,賣慘道:“你就可憐可憐小然吧,有什麼怨言,你先放到心裡。小妹,你救救小然吧!”
宋瓷眉頭微皺,“我媽又不是醫生,這些話你對醫生說去!”
陳菊假裝哭了起來,“小瓷啊,我這不是沒錢嗎?我手裡的錢都給小然治病花完了,我今天才厚著臉皮過來的。”
宋瓷哼了一聲,陳菊倒也沒有笨到家,大眾天天然會同情弱者,陳菊哭著喊著讓她們原諒她,還把沈然拉出來賣慘,到時候肯定會有一些人被這對母女欺騙的。
不就是賣慘嗎?誰不會啊!
宋瓷準備掐自己一下,好流幾滴淚出來,但她試了一下,有點下不去手。
江恂離她離得很近,注意到她的動作,江恂沒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很快,他從廚房出來,拿著一個手帕遞給宋瓷。
宋瓷微微一怔,納悶地接過來,等她接過手帕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洋蔥味撲鼻。
宋瓷反應了過來,偷樂了一下,江恂還真是和她心有靈犀啊!
她拿著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瞬間,她眼眶紅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裡流了出來。
宋瓷抽泣了幾下,“大姨,你來的正好,我媽她前不久才暈倒被送去了醫院,她手裡的錢,都給你們了,她沒錢吃買飯吃,餓著肚子才暈倒的。”
“為了周濟你們,我媽每個月一大半的工資都到了你們的手裡,我媽自己倒好,省吃儉用的,把自己的身子給弄壞了。”
“大姨啊,醫生說我媽得好好補身體,可我媽手裡的錢都給你們了,你是不是得拿點錢給我媽補身體啊?”
見宋瓷一個小姑娘哭的這麼可憐,大雜院裡那些鄰居看不下去了,指著陳菊的鼻子罵了她一通,說她不要臉欺負一個小姑娘,還讓她把從陳舒那裡拿到的錢還回來!
陳菊氣得要死,她這幾次都沒在宋瓷手裡討到好處,她還能欺負她?
宋瓷是“實打實”的在流淚,而陳菊就是扯著嗓子在乾嚎,她哭不下去了。
她是來大雜院要錢的,結果宋瓷還想從她手裡拿錢???
陳菊不樂意地道:“我哪有錢?”
“我媽這麼多年,周濟了你們家那麼多錢,你能沒錢?”宋瓷道:“沈然下鄉後,我媽每個月寄給她的錢可是有數目的,剛好今個有時間,不如我一筆一筆給你算個清楚?”
陳菊嘟囔道:“那是你媽自己要給我們的。”
宋瓷質問道:“既然我媽給了你們那麼多錢,那她現在生病了,你們是不是應該有點良心,回報一下她?”
良心是不可能有的,陳菊道:“那些錢是她給我們的,哪裡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這麼不要臉的人可真不多見,陳舒氣的身子抖了起來,抄起掃帚就要往陳菊身上砸去,“你個死了老娘不要臉的東西,你這麼沒良心,小心出門被車撞!”
陳菊想躲開,然而,一旁沒怎麼說話的江恂卻攥著她的胳膊,她怎麼都掙脫不了。
就這麼,陳菊被陳舒用掃帚狠狠抽了好幾下。
陳菊身上疼的不行,衣服也弄爛了,她明白今天這是要徹底和陳舒撕破臉了。
她慘叫了好幾聲,等江恂鬆開她的時候,陳菊惡狠狠瞪著江恂,“你可是大學生,你故意攔著我,讓她打我,小心我去派出所告你!”
江恂淡淡掃她一眼,“你儘可以去報警,等公安同誌來了,我會告訴他們,我剛剛是在攔架罷了!”
周圍圍著的張嬸子、王奶奶等人道:“不錯,小恂剛才就是在攔架,我們都看到了!”
陳菊臉色更加難堪,什麼大學生,感情比她還厚臉皮呢!
在江恂這裡討不到好,陳菊看向陳舒,“小妹啊,你是不是今天執意要和我撕破臉?”
陳舒啐了她一口,“配,早八百年我就和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斷絕關係了!”
唾沫噴了她一臉,陳菊一張臉沉了沉,“打斷骨頭連著筋,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執意業和我撕破臉的話,那也行,你把小然的醫藥費給出了,我就不來打擾你們了!”
聽到這話,一旁站著的張嬸子又狠狠呸了她一下,“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你咋說出這種話的?你是掉錢眼裡了?”
反正都撕破臉了,這會兒陳菊隻想多從陳舒手裡拿點錢。
她知道自己在其他人那裡討不到好處,而陳舒耳根子軟,容易被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