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隅起身道:“皇上,這絲綢價格事小,開放船隊進港事大,臣聽說西洋人好鬥,他們一來船隻,數目必定不少,沿海必定大開港口。
“而開了這個先河之後,隻怕也將會有彆的國家來分這一杯羹,碼頭一雜,到時候防衛就難了。
“咱們的軍防,重點都放在西北,沿海軍防實力並不雄厚,臣以為此事隱患過大,還須慎之又慎。”
趙素原本以為也就是利益的問題,趙隅這麼一說,她立刻便覺自己格局小了,曆史上之所以有禁海這一說,不就是為了國防嘛,這藍袍子倒是挺會投機,專挑人喜歡的說,真要是把港口全開,放外國船隊進來,還不得讓她親曆一次八國聯軍事件?
大梁就是再強盛,他建國也才二十多年啊!眼下當然是沒有實力在這方麵做到萬無一失的。
“他們想要的怕也不隻是開放碼頭販賣絲綢,”皇帝走下丹墀,到藍袍子桌前停住,拿起桌上的茶杯對光細看,“他們對中土的茶葉和瓷器都很感興趣,絲綢這裡開了口子,必定又會有其餘貨品的需求。”
趙隅跟上來:“所以咱們不能鬆這個口。”
皇帝看了半晌這杯子,放回桌上道:“防狼固然重要,可送上門來的肥肉,推回去也很可惜啊。西北苦寒,秦王發回來的奏報說,所有將領禦寒的衣裳幾乎都是補丁壘補丁,抗敵的武器甚至都不能做到人手一器,更彆說弓駑火炮無後顧之憂的儲備。
“有了錢,就可以加強軍備,有了錢,又何愁沒辦法固防?”
趙隅默語。這番話也是說到了關鍵處。朝廷要做的事太多了,這些年戶部也從未拖欠過戍邊將士的糧餉,但要說到無後顧之憂,便還有一大段距離。而如果國庫充盈,這些便都不是問題。
“皇上的意思,是想試試看麼?”
皇帝負手轉身:“再看吧。”
一抬眼看到丹墀下還坐著吃東西的趙素,他頓步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趙素也不想還呆在這兒啊,因為吃的太多,她已經特彆想去個茅房了,但她是皇帝要求過不得離身的“禦前侍衛”,他沒發話,她能上哪兒去?!
但這會兒她知道她能走了!
她麻溜站起來,退出了門檻。
茅房在西邊——有分男女的,因為使臣團裡經常也會有女使。
趙素去了一趟出來,看著時間尚早,便想找個清靜地兒歇歇再回去。
剛瞄中角落裡一小片竹林,那邊廂便有人影晃動,還沒看清呢,聲音已經傳過來了,一嘴久違了的英語:“那皇帝出來見咱們還帶著個女侍衛,必定隻是個風流小皇帝,難得他親自來了,咱們得趁這個機會把他遊說下來,要是成功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莫大的好處。隻要獨攬下東方絲綢的貨源,如此東方絲綢的價格便控製在我們英格蘭手上了!”
“約翰遜說的沒錯!中土這片土地太富饒了,比如茶葉,瓷器,這些都值得大量販賣!能讓皇帝接受我們的船隊,我們就發財了!”
竹林並不密,手指寬的縫隙那頭,藍袍子他們六個正討論得十分熱烈。而大約是仗著語言不通的便利,他們並沒有特彆壓低聲音。
但他們不知道這裡藏著個來自二十一世紀考過六級英語的趙素啊!
趙素把他們這番話全收在了眼裡,並且還精準地從他們眼睛裡捕捉到了那抹精明的亮光。關鍵是她還聽到他們曖昧地把她當成了跟“風流小皇帝”扯在一起的“女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