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雖然有點熱,但時而有樹蔭,而且這年頭的氣溫似乎還沒有後世那麼高,迎風一跑,那清涼感就來了。
趙素穿來此地數月,不,打從她離開學校入職場起到如今,還沒有試過如此放肆奔跑,不顧氣喘,一口氣跟著他爬上草坡,反倒覺得愜意暢快。
坡上果然風更大,幾乎不用走動也能放起來了。皇帝說道:“手藝還不錯。以後每個月都做一隻。”
韓駿甚有眼色地往坡上放了些食水,便又火速撤離了。
這麼快的速度,都讓趙素有些不自在起來。
“每個月?”正勻著氣的她扭頭:“您每個月都要出來?”
雖然她是不介意每個月多放一天假,但這種頻率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不是太密集了一點?
“不出來也行。”皇帝道,“實在是忙,午門外也能放。”
但趙素不是這個意思啊!
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抽個一天半天放個風箏也誤不了什麼國。
皇帝站在她旁側,那雙露出來的胳膊老在眼前晃來晃去的,趙素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被牽引去,便也不像來時那麼輕鬆了。她輕拽著紙鳶線,裝成全神貫注的樣子,但天上那隻大花蝴蝶呀,就總是追著那隻鷹跑。
“這麼放線會打結的。”
隨著頭頂忽來的聲音,皇帝把鷹拽遠了一點,拴在前方的樹枝上。
趙素依樣學樣,也就近找了棵樹拴起來,然後在樹下坐下。
皇帝從拿旁邊拿了水壺給她,也是渴了,她拔了塞子便對嘴喝了好幾口。還給他的時候忽想起來不妥,又一陣後悔,不知所措地看他接了過去。
眾所周知,皇帝素有潔癖,宮裡的禦案上,永遠是整整齊齊的,他的衣裳發絲,也永遠是一絲不苟的,就連手指甲,早兩天趙素親眼驗證,也是打理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眼下隻有一壺水,皇帝禮貌性地讓她先喝,她怎麼就那麼不見外地對嘴喝了呢?
“要不,我讓小花再送一壺過來吧。”
看到皇帝舉著壺沒動,她抬手撫了撫後頸根說。
皇帝卻隻頓了片刻,然後就仰脖往嘴裡倒起水來。喝了兩口,他把壺再遞回給她,然後支著一條腿看向遠處,一點不自然都沒有。
趙素可越發不自在了。這壺他沒碰過,那她是可以繼續喝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他不嫌棄她?然後怕她嫌棄他?……
她捧著壺,如同捧著個開水壺。側首看皇帝一眼,又看他一眼。頭頂粉白的槐花瓣隨風掉落,有一兩瓣落在他頭發上。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拈。
槐花細碎,要做不到無聲無息實在不容易,隻是屏著呼吸小心再小心。
趙素兩世裡未曾有過如此動心時刻,這一刻隻覺風是清爽的,花是芳香的,陽光是溫軟的。
皇帝扭頭,在風裡看著她清澈如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