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克頓進入中心城堡,就被大管家請至三樓書房,不著痕跡地吸入一口氣後慢慢呼出,麵上揚起得體的笑,後抬手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父親,阿肯回來了。”
貝基轉身:“進,”看著他推門進入書房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行禮,他也回之一笑,抬手指向長皮椅示意阿肯坐,“外麵的流言想來你也都聽說了。”
“是,”阿肯·克頓端正地坐在長皮椅上,收斂了麵上的笑容:“父親突然招兒子回來,可是因為柯雷爾公爵的回歸?”
“算是吧,”貝基上前幾步,抽.出插在褲袋裡的手撐在長皮椅的椅背上,雙目平靜地看著坐在對麵的阿肯,語氣平緩地說:“莫萊恩死了,阿娜詩能不能活還是個未知。”
阿肯·克頓聞言放在膝上的手不自禁地一顫,眼神晃了一下。
貝基見此心都冷了,果然有問題,沉聲說道:“知道莫萊恩是怎麼死的嗎?”不等阿肯回應,他就勾起唇角冷嗤一聲,“奧斯汀親自喚醒了一顆娑婆拉耶母樹種子,將其種入莫萊恩的體內,”豎起兩根手指,“隻兩天,莫萊恩就同那顆種子一起消散了。”
阿娜詩已經被嚇得什麼都撂了,可惜她知道的並不多。
緩過了一開始的驚惶後,阿肯立馬就控製好了心緒,蹙眉牽強地笑問道:“父親,您今天是怎麼了?”咬了咬唇站起身,他不敢裝糊塗,但並不代表會認下一些還未發生的事,“您……您這次找我回來,是不是懷疑我?”
“你很聰明,”貝基也不否認,見他這樣,心裡已經有數了:“是你自己交代,還是要我一一來問,”做錯事不怕,他怕的是阿肯執迷不悟,一錯再錯。
吞咽了一口口水,阿肯此刻很想讓父親開口來問,因為他不清楚父親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也知父親讓他自己交代,是在給他最後的機會。他一旦錯過,那下場估計不會比阿娜詩好多少。
“大概在兩百年前,安德魯·麥克亞當帶著幾頭亞狼來肯瑟爾城尋我,他們想要在肯瑟爾城落居,我一聽就拒絕了。”
“為什麼要拒絕呢?”貝基對這個兒子已經全沒了過去的溫和,那日奧斯汀與他們談過後,回到莊園,他就派了自己的親信前往肯瑟爾城查探:“拒絕之後,那為什麼過了兩百年那支銀狼群又進了肯瑟爾城?”
阿肯俯首,斂下眼睫將早想好的說辭吐出:“安德魯那支狼群之前是定居在無領主的加利尼亞城,兒子不傻,明白這裡肯定有詐。現在之所以會同意,是因這兩百年,安德魯那支狼群確實是安安分分,後他跟兒子說了西海商城的繁茂,兒子想要效仿海音領主,所以……所以才猶豫了。”
“這麼說是我誤會你了,”貝基很失望,阿肯的說辭根本就經不住考究,既然他不老實,那就不必再回肯瑟爾城了,雙目一眨,招來了中心城堡的管家耶特,不耐地擺手:“送他去光獄。”
“父親,”阿肯·克頓聞言忽得抬首,他慌了,咚的一聲跪到地上:“兒子知道的都說了,真的沒有隱瞞。”
貝基冷哼一聲:“是嗎?那我要是告訴你,這麼多年來肯瑟爾城一直都有我的部眾呢?”他活了近兩萬年,今日竟被自己看重的兒子給輕視了。
靜立一旁的耶特冷眼看著阿肯,子爵大人終究是辜負了公爵大人對他的看重,到了此刻竟還不說實話,他就該和阿娜詩一樣,親眼看著莫萊恩被娑婆拉耶母樹吞噬。
父親都知道了,阿肯瞠目,一股力量泄了,沒有合上的嘴動了動,見耶特欲要起步過來,立時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說……我說,我全都說,”跪著挪移至貝基身邊,仰著頭,“這次讓安德魯那支狼群進肯瑟爾城,是兒子的意思。”
“大概在兩百年前,安德魯帶著兩個亞狼來肯瑟爾城找我,說他們在加利尼亞城西向的西哈達山脈發現了金礦,我當時以為他們來找我,是想讓我幫他們在莫斯林錢行出點力好那個高價。”
終於說實話了,貝基壓下心中的怒火:“你們私自開采了?”
阿肯不想承認,但卻沒那膽子,重重地點下腦袋:“我有勸過,但安德魯說他已經尋了能工巧匠做好了錢幣的模板,就差……就差,”額上的冷汗凝成珠向下滾落。
“安德魯想要你偷莫斯林錢行錢幣的金銀等配比以及鑄造的具體過程,”好大的膽子,貝基都佩服他們,這是要跟奧斯汀搶金碗。
“莫斯林錢行是柯雷爾公爵的,兒子不敢有妄想,”生在克頓莊園,阿肯很清楚什麼不能動:“我明麵上同意了,要他們給我時間,暗裡就找了匠人仔細分辨錢幣裡的金銀含量,用了兩年,給出了錢幣的金銀配比。”
蠢!貝基撇過臉不想看這個蠢貨。
“沒多久,安德魯又來找我了,他說莫斯林錢行應該是辨出了他們的錢幣有問題。我懼於柯雷爾公爵,當時就想抽身。可安德魯卻不肯,他就像是知道實情一樣,安撫我說他們並沒有暴露,讓我的匠人繼續調適比例,還……還給了我五十萬金幣。”
對著這麼蠢的兒子,貝基已無話可說:“你這是掉進了他們設好的套中,”不用問,這個蠢貨肯定會想辦法將那五十萬金幣全部換成真幣,此行為可變相地模糊莫斯林錢行的追蹤。
“兒子一開始沒有察覺,後來越想越不對,”阿肯低下頭:“直到阿娜詩和莫萊恩接連出事,我預感再這樣下去,自己也會步上他們的後塵,才……才不敢再猶豫。”
“正好安德魯也不知因為什麼突然要帶他的狼群落居肯瑟爾城,我就一口同意了,消息也是我派親信不經意地透出去的。兒子知道,一旦安德魯的狼群進入肯瑟爾城,您必定會過問,那我……我……”
貝基嗤笑:“我過問了,你就不但可以擺脫安德魯以及他背後的勢力,還能把自己從私造.假.幣的事摘出來,”還不算蠢得徹底。
“兒子什麼都說了,”阿肯仰起頭:“父親,您收回我的領地吧,兒子知道錯了,”他不想落到柯雷爾公爵手中,“私采礦產所得的兩千七百萬金幣,兒子一個子也沒動,全部在……”
提到錢,貝基雙目不禁一凜,一把抓起阿肯:“你收斂好情緒,等會高高興興地出莊園走一趟,”吩咐完就轉眼看向耶特,“挑兩個機靈的奴隸,讓他送一車新來的血液去斯特林莊園。”
“是,”耶特瞥了一眼還沒回過味來的阿肯,在心中冷哼一聲,都幾千歲了,竟還要公爵大人給他擦屁股。
阿肯不是沒明白父親的用意,他隻是沒想到這個時候父親還會放他出克頓莊園,雖然僅是告訴那些隱在暗處的眼睛他無事,但這至少證明父親還願意相信他。隻要父親肯護他,柯雷爾公爵應該會網開一麵。
貝基轉身麵朝著窗:“你說你和安德魯合作一場,到底是圖什麼?”得的兩千七百萬金幣,一個子都不敢動,他該感謝奧斯汀的狠辣,不然這個兒子就真的救不回了。
“兒子錯了,”阿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同意了這場交易。
克頓莊園的一車血液送進斯特林莊園的第二天,裡裡桑德娜招來了迪肯·納爾遜,傍晚迪肯·納爾遜就帶著兩個安德羅氏貴族出了安德烈王城,一路向西。
西海森林的馬車行了兩天一夜終於入了北地,可剛入了北地,馬車就突然調轉方向,脫離了去往馬莎爾城的路道。
車廂裡,烏黑黑興奮極了,跟海音炫耀道:“迪肯是我救下的,他對我太忠心了,我就喜歡他的忠心和聰明,”明明加利尼亞城在東北向,但為了迷惑敵人,迪肯竟去往西海商城,“嘎嘎……”
“你已經興奮一上午,是不是該消停消停了,”若不是看在她男人的份上,海音都想告訴烏黑黑,黑烏鴉的聲音真不好聽。
“我不要,”烏黑黑鳥頭一揚:“難道你不高興嗎?金礦啊……那是金礦啊,你有沒有見過金礦,”他見過。
海音瞧他那嘚瑟的樣子,嘴就犯饞:“我想吃肉和鳥湯,”不過烏黑黑說得挺對,莫斯林錢行的大管事迪肯·納爾遜確實聰明,怕消息走漏,安德魯背後的勢力卷錢跑了,竟想到通過黑暗物靈給她和奧斯汀遞消息,讓他們去西哈達山脈。
又想吃肉,烏黑黑屁股一調:“我心情好,讓奧斯汀出來陪陪你,”很快他就能見到他可愛的金礦了,“我們要活捉他們,那天迪肯可是給我看了那些錢幣,安德魯他們手裡肯定還有銀礦。”
聽著他的叨叨,海音纖長的手指彈著桌麵:“阿肯·克頓的事,貝基處理得很嚴謹。”
“我知道,”奧斯汀手裡抓著烏黑黑的軀殼,出現在海音的對麵:“不過阿肯·克頓確實是蠢。”
艾米上交金礦,莫斯林錢行采掘兩年就往她的名戶下補了九百萬金幣。可阿肯那小子呢,幫安德魯以及他背後的勢力打掩護兩百年才得了兩千七百萬金幣。若是早將此事告予莫斯林錢行,他不但能得到更多,而且還不用整日提心吊膽。
“他不是蠢,隻是心存僥幸罷了,”海音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顯得有些焉焉的。
“心存僥幸,是因為他有彆的想法,”不然為什麼怕莫斯林錢行掌握他的錢財出入?奧斯汀傾身上前,握住海音放在長條幾上的左手:“累了嗎?”
海音搖了搖頭:“烏黑黑吵了一上午了,你快多說幾句話,幫我洗洗耳朵。”
“你在嫌棄他,”奧斯汀閃身挨到海音身邊,將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愛憐地輕撫著她柔軟的烏發,笑著道:“我已經吩咐迪肯讓匠人幫你做墨色琉璃卡了,這次金礦拿回來就編入你的名下,然後你就可以請西雅幫你繪製銀蕊黑色曼陀羅。”
“等等,”海音不解:“名下有金礦,莫斯林錢行才會出琉璃卡嗎?”
不然呢?奧斯汀記憶中有一段她和西雅的對話,可愛得他的心都要融化了,笑著湊近親吻她的耳鬢:“難道真被烏黑黑猜中了,你和西雅要私製琉璃卡?”
海音也不瞞他,一本正經地說:“有這個想法,我以為我的名望可以當錢使。”
“也可以,”奧斯汀深嗅著她身上的冷香:“到時你和我共用一個名戶就行了,”他名戶下金礦比較多,足夠她儘情揮霍。
瞥了一眼躺在長條幾上的黑烏鴉,海音笑了:“你確定烏黑黑醒來不會跟你拚命?”上次為了三十二萬金幣,那隻小鳥都對他封鎖記憶了,這次是共享名戶下的資產,那還得了?
“沒事,”奧斯汀伸手戳了戳烏黑黑的軀殼:“我可以把這段記憶封存,暫時不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