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幾個說幾個!”
“第一,我是善意謊言。”
善個屁的意。嶽瀾黑著臉,道:“第二個呢?!”
“第二,你怎麼知道我要欺騙你?”七月說:“既然你希望我真心實意,那我就真心實意不想親自動手,但是我又心疼我男朋友,所以我幫你叫了外賣。你說的欺騙根本是不存在的,如果不是你發現的早,我就告訴你真相了。”
“你胡說八道!如果不是我先一步發現,你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我的!”
“那隻是你的臆測。不過沒有發生的事情,就像薛定諤的貓,你怎麼說我都接受。”
“你看,你看……”嶽瀾冷靜下來的身體又開始發抖,他憤怒的道:“你不解釋,就說明我沒有誤會你,你就是虛情假意,你一點都不在乎我,你玩弄我……”
七月忽然抱住了他。
嶽瀾一把將他推開,七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仰著臉看嶽瀾,嶽瀾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我隻是想讓你冷靜一下。”七月說:“我解釋了,我說了如果不是你發現的早,我就告訴你真相了,但是你就像醉酒的野豬一樣,還是要批判我,譴責我。”
“你說我怎麼說你都接受,你這話像是在乎男朋友的人說得出來的麼?!”
“那不然還能怎麼樣。”七月說:“我又拿不出證據。”
嶽瀾終於意識到和他爭論這件事根本就是毫無意義,他背過去,緩緩道:“你走吧,就當我這幾天的真心喂了狗。”
“你是要跟我分手麼?”
“不是薛定諤的貓麼?你怎麼想我都接受,請你馬上滾蛋。”嶽瀾把他的話甩了回來。
七月從地上爬起來,轉身上了樓。
幾分鐘後,他背著雙肩包走了下來,然後徑直朝門口走去。
嶽瀾眼睜睜看著他走出門,他強迫自己扭臉看向電視上的卡通畫麵——七月剛才在玩馬裡奧奧德賽。
他坐了一會兒,以為自己坐了很久,其實三分鐘都沒到。
驀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來到門口,看到七月正順著公路往前走,背上的雙肩包扁扁的,估計隻裝了兩件衣服。
那是七月全部的家當。
他狠狠地皺了皺眉。
七月不知悔改的態度實在讓他十分火大,但看著他一步步走出去的身影,他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查過的關於七月的事情。
他是單親家庭,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隻有一個從事著不體麵職業的母親。七月從來都不在乎彆人說他是幾女的兒子,之前嶽瀾帶他出去,有人嘴賤問他“你媽是不是幾女?”
七月還點頭,回應:“是的呀。”
嶽瀾把他抓到一邊兒去,推著他的腦袋凶他:“人家罵你你還附和。”
七月捂著額頭說:“不是罵,是真的,我媽都不知道我爸是誰。”
“……就算是真的,他這樣說也值得一拳揮上去,你懂不懂事?”
七月覺得他很奇怪:“你懂不懂事?人家問你哥是不是輝煌的董事,你也要揍他麼?”
嶽瀾當時被問住了。
那個人明顯是在看七月的笑話,但七月實在是太坦然了,那個人問完之後,他那樣一回,對方的笑容忽然一下子就僵住了。
不少人也都覺得尷尬,反而覺得問話的人不懂事。
但,嶽瀾當時在腦子裡模擬了一下,如果七月當時惱羞成怒,一下子揮上去,那麼尷尬的人似乎會變成七月。
對於七月來說,出生無法選擇,母親是什麼工作他都可以接受,並且可以從容的麵對所有人或探究或玩味的視線。
那天回去,嶽母拍著嶽瀾的手告訴他:“你呀,還沒有七月通透……雖然彆人都瞧不起他,但他自己瞧得起自己,在他心裡,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你不要教唆他去重視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麵子對於從小成長在那種環境下的孩子來說,太奢侈了。”
雖然嶽瀾和七月隻是交易關係,但嶽家人卻都喜歡七月,嶽父說七月寵辱不驚,嶽母說七月通透懂事,就連大哥,都直言說七月是個讓人想打從心底疼愛的好孩子。
嶽瀾的情緒十分複雜。
七月總是能把所有事情都化繁為簡,在嶽瀾看來許多無法接受的事情,在他眼裡都是可有可無的……嶽瀾必須承認,他和七月之間,似乎有些難以溝通。
他回車庫驅車,遠遠的跟著,看到七月在路上打了輛車,去了葉白思家裡。
上次從段琛那裡被嶽瀾拖出來,七月沒有鑰匙了,他蹲在了葉白思家門口,一直等到太陽落山,葉白思才回來。
七月一下子跳了起來,高興的揮手:“葉葉!”
“怎麼又跑這兒來了。”
七月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過:“嶽瀾不要我了。”
“他?”葉白思十分意外,他看了一眼七月沮喪的神情,帶著人進了家門,另一邊,躲在假山後門的嶽瀾,抓住了隨後回來的段琛,成功溜進了隔壁。
人類的悲喜無法相通,段琛並不能對他感同身受,但嶽瀾一提老鄉雞,段琛還是給了點反應:“你知道了啊?”
“你他媽早就知道了。”
嶽瀾非常耿耿於懷的事情,對於段琛來說不過是彆人的事,他道:“我還知道,你當年在醫院吃的咖喱雞米飯裡的米飯是自熱米飯,咖喱雞是網購的料包直接澆上去的,你出院之前讓七月回家收拾房間,其實他請了保潔……而且我猜測你們家的家務一直都是七月找外包做的,衣服就不提了,肯定是自動洗衣機。”
“……”嶽瀾被氣的夠嗆:“你也跟著瞞我?”
段琛坦言:“你是我的快樂源泉。”
嶽瀾捏著手指,冷笑準備紮心:“葉白思接受你了麼?”
“托你的福。”段琛微微一笑,伸手,給他看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溫聲道:“葉葉答應和我結婚了,我們準備搬方程式去住,今天就是回來收拾東西的。”
嶽瀾:“……”
他的快樂源泉消失了。
他木著臉,道:“七月一定是受葉白思指使的,他童年坎坷,本性單純,不可能會玩弄我。”
“說起這個。”段琛道:“我倒是聽說過,他母親以前出去工作經常把他關在屋子裡……”
嶽瀾接口,道:“我家寶貝從小就是個小可憐,飯都沒得吃,他那個要命的母親,一點都不會照顧孩子,居然讓他一餓就是三天……其實我一凶他,我就擔心他做傻事。”
段琛:“誰跟你說他一餓就是三天?”
“他自己說的啊。”
“都這樣了,我就不看你笑話了。”段琛有了老婆,決定大發慈悲,道:“七月的母親的確不會照顧孩子,但七月被餓幾天的事情卻從來沒有發生過,他是個在任何時候都能讓自己過得很好的人,你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做傻事。”
“他總不會無中生有。”
“有是有的,他母親曾經有一次被一個男人帶走了七天,七月一個人被關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
“居然是七天!”
“你聽我說完。”段琛想攆他滾蛋。
他克製住了。
七月小時候和母親一起住在老舊的公寓裡,他經常被關在家裡,一關就是一整天,但七月從來沒有餓過肚子,也包括那可怕的七天。
七月不是個傻子,他清楚自己人小聲音奶,話都說不清楚,所以沒有耗費嗓子去喊人。
他踩著小凳子,拿出了家裡鐵質的小鍋蓋,在防盜窗上來回刮弄,斷斷續續刮了一整天,半夜想起來還刮,吵得上下左右幾戶鄰居想不發現這屋裡有個小孩都難。
後來,每次一聽到那難聽的鍋蓋刮防盜窗的聲音,鄰居就知道,隔壁家的小七月又餓肚子了。
嶽瀾:“……”
段琛捧著茶水,道:“小時候就那麼損,長大了之後把你玩的團團轉,也不稀罕。”
嶽瀾不高興了:“你才損,小小年紀就有那樣的求生能力……他的童年值得被寫進劇本。”
七月任何時候都知道先保護好自己,嶽瀾有些為他高興,這會兒再去想七月的話,忽然覺得他的邏輯真的半點問題都沒有。
兩人之間既然隻是交易,那麼七月拿交易的態度對他,能有什麼錯呢?
至於今天的狡辯,人家說的也沒錯,要怪就怪他自己發現的太早了……人家既然答應了要跟他談戀愛,那就必然會拿戀愛的態度對他的。
嶽瀾想:都是我的錯。
接著他又想起了什麼,皺眉道:“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就像你討厭我愛人一樣,我也一樣不待見你的小寶貝。他主動接近葉葉,我當然得查個清楚明白。”
“嗬。”嶽瀾有自己的堅持:“我家七月,絕對是葉白思帶壞的。”
他決定去跟七月和解,段琛的前車之鑒告訴他,事情不能拖。
他按響了葉家的門鈴,很快,七月的聲音出現:“誰呀?”
“是我。”嶽瀾道:“七月,我理解你了,跟我回家吧。”
“你理解我?”
“我知道你那樣說的意義,我也相信你說的所有話,我今天隻是一時衝動……我們回家吧,彆來著彆人家了,葉白思都要搬走了。”
一陣沉默之後,七月迷惑地道:“可我不能理解你。”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