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收拾收拾下班吧。”莫訣把自己的領帶取了下來,看著電梯的數字一點點上升,最後停在了頂層。
頂層的燈光還是全都亮起的,隻是卻沒有一點的人聲,和樓下剛剛下班之後的喧囂仿佛是相隔了兩個世界。
他輕聲的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撲麵而來的就是比較熟悉的飯菜香味,可看了一圈也沒找到荀覓的人影。
也就在這時候……沙發靠背上,突然橫出來了一隻腳,腳丫子還扭了扭。
莫訣看著那雙穿著小熊貓襪子的腳,慢慢笑了。
荀覓一向睡覺不老實,這會兒睡的四仰八叉的,嘴巴都張開了,一隻腳翹到了沙發靠背最高的地方,似乎是有點不舒服,在原處伸了伸。
被他用來當被子蓋的外套大部分都已經掉到了地上,隻剩了一點點的邊角還搭在胳膊上,要掉不掉的。
晚上這會兒溫度低,莫訣摸了摸荀覓露在外麵的皮膚,果然是涼的。
*
荀覓迷迷糊糊間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裡麵,他睡覺總是不老實。小的時候也經常因為肚子受涼發燒、感冒的。
他沒有媽媽的印象,因為她死的太早了。
而對於那個唯一的父親,所留有的唯一一點的記憶,也隻記得他的一張臉,知道他是自己的爸爸。
畢竟那個時候的荀澤宗實在是太忙了。
所以在他的童年記憶當中,莫訣是他最熟悉的人。
小的時候,他總是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企圖,故意的踢開自己的被子,哪怕是冷的打哆嗦也不願意蓋上,就等著莫訣起來的時候,摸摸他的手,再給他掖一下被角。
有的時候,莫訣還會抱著他一起睡。
那是在很小的時候,荀覓特彆渴望,卻又不知是什麼的親情。
可後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莫訣也開始變得忙碌了起來。
他不再抱著自己一起睡,晚上也開始給自己的房間定時的打開暖氣,後來又大費周章的重新安裝了恒溫橫控的空調,他就是再踢被子,再不懂事……也不會再著涼了。
照顧雖然全麵,可總是缺了點什麼,常年下來,也就越來越疏離。
這些對於他來說,都是久遠到快要消失在記憶長河當中,那些深深地埋藏在心地裡麵的一些幾近於黃粱一夢的片段。
可剛才半夢半醒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夢到了。
*
荀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逆著光好像看到了有人在他麵前半蹲著。他這會兒意識還有點模糊,卻下意識的拉住了對方的一點衣角,好像還在夢裡,不清不楚的叫了一聲,“哥哥……”
“嗯。”莫訣低低的歎了口氣,把人給扶起來,認命的一點點穿好他的衣服,也不管荀覓能不能聽懂,隻是說道,“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
發燒了?
荀覓摸摸自己的腦門,沒覺得燙。
“我給你帶飯了,哥。”他打了個哈欠,有點睡不飽,也沒什麼特彆不舒服的,就是覺得困倦,很累。
“好。”莫訣把人給扶起來,道,“哥等會兒吃,先去醫院,知道嗎?”
荀覓抬頭看了他一眼,莫名有點委屈。
他悶不做聲的在原處等著莫訣收拾東西,要走的時候,才去把飯盒又抱到了懷裡,倔強的埋著頭。
莫訣看見了,也沒說什麼。
荀覓一生病的時候,總是愛鬨點小脾氣撒個嬌。
他也習慣了,有時候覺得好玩,還經常給錄下來。
隻是上了車後,看著小孩兒在後麵委委屈屈的把下巴塞到高領毛衣裡麵,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突然又是一陣心軟,“你生病了,等會看完醫生,我再去給你買新的。”
荀覓這才動了動腦袋,抬起頭,慢吞吞的說,“真的?”
莫訣無奈的應了一聲。
荀覓這才笑眯眯的把手裡的盒子放到了一邊,不再繼續揣著了,他這會兒覺得自己睡醒了,也覺得好多了。
“我覺得我胃口挺好的呀哥,我等會想吃挺多東西的。”荀覓美滋滋的舔了舔嘴巴。
隻是這個願望很快就被打擊了——
值班大夫湊巧是先前照看過荀覓的那一位,到了醫院,聽見人發燒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先看了一眼傷口,又用手在荀覓的肚子上麵按了按。
確定刀口沒什麼問題,又檢查了一下荀覓的舌苔和嗓子,隨後義正言辭的說,“有點上火,傷口倒是愈合的挺好,不過這陣子還是注意飲食清淡,不要吃太多肉食和上火的東西。”
之後大夫看著荀覓鼻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一個紅色的痘痘說,“最近吃辣的了吧?”
荀覓一眨眼,沒敢看莫訣,略帶心虛的說,“……吃了幾頓火鍋……”
莫訣給荀覓順毛的手一頓,顯然荀覓吃火鍋的這種行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於是他黑著臉跟大夫說,“打一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