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勉從東次間兒出去的時候,葉侍郎剛剛和葉老夫人見完禮,在一邊的禪椅上落了座,他大嫂薑氏起身帶著丫鬟們去沏茶。
屋裡已不見了剛才活絡,除了正在地上忙活的,一旁侍立的下人們全都眼觀鼻,鼻觀心,站的規規矩矩。
“勉兒給父親請安,父親安好。”葉勉躬身給葉侍郎行禮。
“你這是什麼樣子?”
室內氣氛一凝,葉勉還沒起身就聽到他便宜爹不悅的聲音,不解地抬起頭。
葉侍郎今年人還不到四十,皮膚白皙,保養得當,看著十分精神,隻是現在卻繃著臉看著葉勉,麵色十分冷峻。
葉侍郎看著嫡子次一臉懵茫的樣子更加惱火,訓斥道:“剛下了學就拆了冠子手鐲,在你祖母這裡衣冠不整披頭散發,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葉勉心裡不屑,說他披頭散發他承認,可他哪裡衣冠不整了?當真是看他不順眼就什麼罪名都能往他頭上安!
葉勉咬著嘴唇沒有辯解,隻是稍稍把頭垂低了些,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葉老夫人看葉勉垂著腦袋霜打的茄子一般,也不高興了,“我是他祖母,他在我這裡散漫些又如何?”
“娘,”葉侍郎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豈止是在您這裡散漫......”
“行啦,”葉老夫人擺了擺手打斷葉侍郎,“你這剛回府就訓道他,就不能讓他安生用個飯再說?”
葉侍郎重重地歎了口氣,道:“娘您不能再什麼都由著他了,您看看他,現在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璟哥兒七歲的時候都比他強。”
葉老夫人“啪”地一聲把茶碗兒重重地撂在桌子上,“哦,合著勉哥兒是被我這個老婆子給帶壞了?”
邱氏嚇了一跳,趕緊坐過來給葉老夫人撫背順氣兒,一邊給葉侍郎殺雞抹脖地使眼色。
葉恒忙立起身來:“娘,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葉老夫人脾氣也上來了,道:“葉侍郎現在好大的脾氣,我也不敢多說什麼,我今兒就給你認個錯,”說著就偏頭吩咐道,“雲兒,跪下!”
侍在一旁的雲兒趕緊跪了下去,雙手伏地,頭磕在地上。
“娘,您這是乾什麼?”葉侍郎見葉老夫人真的急了,慌亂道。
“勉哥兒這頭發是我讓雲兒給拆的,學上那鐲子也是我讓人包起來的,我當娘的不能親口給你道不是,不然回頭你被禦史彈劾了去,還得怨我,我就讓雲兒代我給你認個錯吧。”葉老夫人冷哼,“以後勉哥兒的事,我老婆子一概不沾手,全權由你們教養,我看你們是不是能再教一個璟哥兒出來!”
葉老夫人這話一落,葉侍郎和邱氏哪還站得住,趕緊雙雙跪下,屋裡的下人們也全都跪了下去,氣兒都不敢喘。
葉勉無奈,也隻得跪下,膝行到葉老夫人跟前兒,抱住老人家的大腿,臉貼在他祖母膝上,可憐兮兮得喚了聲:“祖母。”
“做什麼?可是要替你父親求情?”葉老夫人板著臉問道。
“不......”
看不過他娘無辜被累罷了。
葉老夫人眼角抽了抽,差點忍不住抽這個不爭氣的一巴掌,看他兒子沒抬頭,趕緊給葉勉使了個眼色。
“孫兒餓了。”
邱氏趕緊道:“娘您彆氣壞了身子,不然誰還疼勉哥兒呢?您看他打小身子就嬌,膳食稍不應時就腹胃作痛。”。
邱氏說完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葉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聲,“你不怕我疼他,又把人給教壞了去?”
這是肯給台階下了,邱氏在葉侍郎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娘,兒子知錯了,”葉侍郎俯身告罪。
葉勉拽著葉老夫人繡著如意鶴紋的袖子輕輕晃了晃。
“罷了,都起來吧,”葉老夫人啜了一口茶,半天才歎了口氣,道:“父教子本天經地義,我以後也懶得參和你們父子間的事,隻我年紀大了,以後你要管教他儘管帶回書房去責罵,彆在我這壽雲齋惹我心蟄。”
“是兒子的不是,不該在壽雲齋斥子惹母親生氣。”
“罷了罷了,”葉老夫人抬了抬手,“雲兒起來,去看看大奶奶那邊可都準備好了沒有。”
薑氏最是聰明,早在葉侍郎劈頭蓋臉訓斥葉勉的時候便悄悄退了出去,在外麵指揮著丫鬟們備碗擺筷。
邱氏扶著葉老夫人帶著眾人來到廳堂,薑氏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笑盈盈地伺候葉老夫人和邱氏入了座。
飯食期間,葉勉和薑氏唱雙簧似的說話逗趣兒,不一會兒葉老夫人便有了笑模樣。
這氣氛才緩和了些。
邱氏滿意地衝薑氏點了點頭。